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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6 章 灯影琉璃5(第1页)

这一霎那,宋时绥的血液几乎凝固了。外面的风不大,四月份的伏犀山也开始暖和起来,可宋时绥却觉得遍体生寒。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抖,指尖的力道松了一下,杏色的帕子从指尖滑落,轻飘飘地坠落到地上。宋时绥的心怦然坠地,发出一声仅有她能听到的轰然巨响。何顺颂愣了愣,弯腰去捡地上的帕子,帕子上沾了灰,他放在手里抖了抖,递给宋时绥。宋时绥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他的眼神是那样纯净,眼白很干净,深褐色的眼珠又圆又大,看向她的时候永远是湿漉漉的,他眼里的爱慕和依恋都是如此赤诚。难道这些都是假的?为什么,她不是有四色视觉吗?她能看透一个人的好与坏,善与恶,难道就不能看透一个人的心吗?没有人能给她解惑,她也无法对人诉说她此刻的困惑。宋时绥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已经僵硬了,她垂着嘴角,沉默地看着她年轻英俊的丈夫,僵硬的手指沉默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手帕。何顺颂察觉到她的异常,眼神变得担忧起来:“时绥,你的脸色很苍白。”宋时绥摇摇头,她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睫毛也颤了一下,但开口时语气依旧是平静的:“没事,怀孕之后总是有些头晕,你继续练剑吧。”她转过身,闭上眼睛,头颅已经微微垂了下来,她魂不守舍的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身孕已经已经有六个月了,宋时绥的手放在已经隆起的腹部上,眼里的泪水倏地落了下来。原来这就是曲笙寻支支吾吾不愿意告诉她的事,原来这就是江雨眠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看似美好的人生,其实只是一块遮挡在黑洞前面的美丽壁纸,上面的春暖花开是假的,上面的鸟语花香是假的,稍微用力一撕扯就四分五裂了。真相实在是太不堪了。简直令人作呕。房间门落了锁,外面传来何顺颂焦急的声音:“时绥,你没事吧,身体要不要紧如果你难受,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宋时绥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后背倚在墙上,眼泪一滴一滴滴落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极力压抑自己的哭腔,使她的声音不至于太过颤抖哽咽。“我没事,就是有点恶心,正脱衣服睡觉呢,想自己躺一会儿。”“时绥,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喊我。”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宋时绥把脑袋埋在膝盖里,过了会,她又抱着被子躺了下去,呆呆地看着床帐子。茫然了一会后,她的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长。宋时绥闭上眼,眼泪慢慢止住了,她把脑袋埋在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又下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失魂落魄(),满脸泪痕。宋时绥拿出一条新的白色丝帕?()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她把暖瓶里的热水倒在丝帕上,把脸上的泪痕仔细擦干净,随后拉开抽屉,拿出装在白瓷瓶里的雪花膏,从里面挖了一点后在掌心慢慢揉开,细细地抹在脸上。她又拿出一盒胭脂,往脸上涂了一点,镜中人的脸孔总算不是那么苍白了。宋时绥抖着手,拿出一盒水粉,用粉扑子蘸了一点儿拍在脸上,这样完全看不出她刚刚狼狈地哭过。做完这些,她拿起梳子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梳好,随后起身,打开了门上的锁走了出去。客厅里,母亲正坐在罗汉床上给未出世的孩子绣虎头帽,她一针一线绣得十分认真,帽子上的虎头已经绣了一半,病了大半辈子,她的背影干瘦单薄,花白的头发用簪子挽在脑后,绣了几针后,把虎头帽放在远处端详了一会儿,充满岁月痕迹的脸颊上露出了一丝幸福而满意的微笑。她的父亲坐在母亲对面,手里正拿着一只小孩穿的红色小布鞋左看右看。何顺颂拿着另一只小布鞋,眼神中带着好奇,放在手掌心仔细端详。宋时绥站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朝着松鹤院走去。到了松鹤院,郑隐正在茶室外面守着,见到宋时绥来,他指了指茶室,说道:“公子正在里面打坐呢,外面天冷,你有身孕,去西厢房等一会吧。”要是以往,宋时绥一定会推辞的,但是这一会她双脚发软,整个人头重脚轻,于是沉默着朝着郑隐点点头,走进了西厢房里。西厢房的陈设还和以前一样,宋时绥拉开梳妆台的椅子,椅子上铺着豆绿色的软垫,她身体倏地往下一沉,用手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去。

宋时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在椅子上,脊背慢慢弯了下去,她趴在梳妆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发呆。不知不觉间,她居然睡着了。睁开眼睛时,宋时绥正躺在豆绿色的帐子里,她脑袋晕晕的,视线又有些朦胧,迷迷糊糊的转了下头,就看到床榻旁坐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宋时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朦胧的视线清晰了许多。玉摇光正低头看着她,月白色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玉瓷般修长有力的手臂,他的手里拿着被水浸湿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宋时绥的脸。宋时绥想躲,玉摇光的另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她的下颌,声音低沉:“怎么连生病了都不知道,还顶着风乱跑。”“我生病了吗?”宋时绥声音虚弱。“小时,你发烧了。”玉摇光换掉了她头上的帕子,轻轻说道。宋时绥身体强健,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她一只手捂着脑袋上的帕子,一只手撑着床榻,皱着眉头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宋时绥的后背被玉摇光的一条手臂稳稳撑着,几乎被他圈在怀里,宋时绥身上确实没什么力气,刚刚坐起来,上半身就晃了晃,朝着一旁栽倒过去。玉摇光稳稳地接住了她,令()一只手护着她的后颈,将宋时绥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天还没有黑,屋子里的光线很充足,宋时绥枕着他的肩膀,眼珠动了动,目光落在玉摇光耳后。他的耳后有一道弯月形的淡淡红痕。那弯月形的红痕又细又淡,淡的几乎看不清,没有人会留意。可这又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它就在玉摇光耳后,不是幻觉,即使头晕目眩,宋时绥也确定自己不会看错。宋时绥紧紧闭上眼睛,抓紧了玉摇光的袖子。如果晚上的人一直都是玉摇光,那腹中的孩子宋时绥不敢再想下去了,她的身体一阵阵发冷,在玉摇光怀里不断发抖。玉摇光的声音也急躁了起来,“医师不是说没事么,小时怎么在发抖?”他的手摸上了宋时绥的额头。宋时绥的额头一片滚烫,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即使闭着眼,眼泪也争先恐后地涌了了出来,脸上很快就湿了一片。过了一会儿,风雪山庄的医师很快就来了。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的谈话声,宋时绥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身体一片冰凉,浑浑噩噩的在噩梦里挣扎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闻到了一阵苦涩的药味,玉摇光清润如瓷的声线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小时不哭,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宋时绥皱着眉头,把脸躲开,装着药的勺子又碰上了她的嘴唇,玉摇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时乖乖喝药,喝了药才能好。”“不要吵”宋时绥轻轻哼出几个字,脑袋重重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风雪山庄的许大夫把完脉,说道:“送姑娘这是心力交瘁之下导致气血紊乱,加之邪风入体,这才引发高热不退,幸好宋姑娘体格强健,只要烧退了,也就没什么大事了。”习武者冬日里衣衫单薄,全靠内力抵御寒冷,一旦气血紊乱,内力就会紊乱,内力一旦紊乱,就好比严密的防护网上破了一个大洞。宋时绥这些日子一直衣衫单薄,寒气长久淤积在体内,才导致了今日的高热不退。郑隐站在一旁,十分心疼:“小时身体强健,武学造诣不低,这段时间乐呵呵的,也没遇到过什么事儿,怎会如此呢?”玉摇光叹息一声:“习武者并非无坚不摧,有时一念之差,就可让人走火入魔。”许大夫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得让宋姑娘把药喝下去。”玉摇光抱着昏迷的宋时绥,将药碗里冒着热气的苦涩药汁一饮而尽,给宋时绥喂了下去。许大夫看着这一幕,脸色顿时变了一下。这宋姑娘小时候就养在公子身边,十四岁那年来了癸水后才从松鹤院里搬出去,此后便对公子十分疏离,还经常在外面奔波,做一些辛苦差事。男女授受不亲,哪怕是养在身边的姑娘,长大后对公子避嫌也是应该的,山庄里的人也没有想太多,还感叹这姑娘年纪轻轻就知道礼节,为人处事进退有度,从不恃宠而骄,可是如今,宋时绥已经嫁为人妻,这是山庄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风雪山庄的主人居然这样对她,这是关心则乱,还是无所顾忌?许大夫知道自己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他心里面排山倒海,山呼海啸,放在腰间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郑隐给他递了一个眼神,许大夫立刻低着头,压抑着脸上的神色,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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