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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毘人看着怀中不过比他小臂长一点的女婴,眉眼间神情晦涩。
不管怎么看,她身上的咒力都与一般有咒力的人无异,甚至还有点少。估计最多支撑她能够看到咒灵的程度。
可是就这样一个孩子,在她出生的那天,仅仅靠咒力外泄重伤了三人。
不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还是个女婴……
当时他正主持着家中盂兰盆仪式,可那咒力量甚至直接引起了禅院本家结界动荡,引起了一阵混乱。这叫他不得不将仪式交给禅院扇和禅院甚一代为主持。
等他赶到时,他的夫人已经逝世,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发丝凌乱的铺撒在地上,与身下的血液交织,好像那绽放的彼岸花朵一样,亦如她人一样,恬静,温和,却如那红色一般热烈,赤忱。
她的身旁,躺着刚出生的稚子。
她很安静,就像是没有呼吸一样。
而另外三人,两个普通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击飞了一样,倒在被毁坏的窗边。而那个侍女也倒在一旁,只是她的状态看上去非常奇怪。
那个侍女睁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眼神空洞,像是被什么抽走了魂魄一样诡异。
但是,禅院直毘人可以以他家主身份担保,那个孩子,没有任何异样,至少他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异样。
没有人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连带在场三人,均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的经过。
“就叫芜霜吧,禅院芜霜,你的名字。”禅院直毘人抬步靠近那独自躺在血泊中的婴孩,空气中的血腥气似乎还未散尽,但他并不嫌弃的将她抱进怀中,染红了他规矩的白色和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怀中的孩子在他没有看到的角度,终于抬起了那沉重的眼皮。
——什么都看不清,好亮……
——禅院芜霜,我的名字。
——我的世界之初,是一片荒芜。
妈妈,好冷。
……
禅院芜霜从出生起就格外安静,只偶尔哭上两声以示自己的需求,这显然不是这个年龄的小孩该有的状态。更像是有自我意识的主动在和他们交流一样,而不是孩子的本能。
当她静静地躺在被褥上,连身为一级咒术师的他都觉得这孩子好像没有在呼吸一样,不确实的看到她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小人在那儿。
禅院直毘人想,这孩子到底是特殊的。
这一认知,在与这孩子的眼睛对上时攀升到顶峰。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
黝黑的眸子,好像是上好的宝石镶嵌在她美好的眼眶中。
只是她的左眼却像上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虹膜的颜色淡如灰白泛着幽幽的绿色,只有那颜色稍稍深上些许的瞳孔叫人能分辨一二,在这样一副景象上,一点朱砂晕开,像是画家不小心滴落在画布上的污点。
那抹血色像是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迟迟未能落下,积攒在眼眶之中。
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一样,又像是彼岸地狱,吸引着每一个望过来的人。
好像在说着,过来吧,跳下来吧。
跳下来,一切都能够得到解脱一样。
令人毛骨悚然。
但这种感觉却叫他感到了颤栗与兴奋,他的内心颤抖着,蒙尘的规则与观念上终于出现一道裂缝,他的直觉告诉他,她是变数。
若是这孩子出生在普通的家庭,有这么一双眼睛还偏生降生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日子,鬼节。定会被人抛弃吧。
但是这是咒术师家族,御三家中的禅院家。
被诅咒反而更好不是吗?她能在那一日活下来,她越是扭曲,越是疯狂,便越是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