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不记得沈月茹了,不过看她坐在这边也知晓府里是不太欢迎她的,走得近的朋友,周氏沈月浅都直接会将人迎去里边的院子,甚少在这边说话。
沈月浅打量沈月茹的同时,沈月茹也暗暗端详着她,沈月浅天生丽质本就好看,这两年没了烦心事又嫁得好,肤色更甚从前,沈月茹心知比不上她,慢慢收回了目光,盯着一脸戒备的小七,“这就是小七吧,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小七牵着沈月浅的手落座,朝门口招手叫来丁丁,让鲁妈妈拿跟小凳子来,坐在沈月浅腿边,见此,沈月茹目光柔和了几分,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对小孩子总会多几分好感,“我来是想请三姐姐帮个忙。”
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沈月浅挑眉,伸手示意沈月茹喝茶,“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沈月茹眉宇间满是笃定,想必知道她不会拒绝,其实,沈月浅心里不介意帮她一把,刘氏宋子御日子不好过,她乐见其成。
沈月茹没急着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微微诧异,她以为沈府是不欢迎她的,上一次将她的礼退了回来,可嘴里的茶是上等好茶,换作她,肯定不愿意拿来招待不喜欢的人,沉思片刻,道,“如今文昌侯府上上下下都我管着,谁都不敢造次,可老侯爷时日不多了,以免将来发生变化,我还是想着你能帮我一把,你憎恶的人我也不喜欢,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么?”
“哦?”沈月浅放下杯子,手里摸索着小七的头,反诘道,“你觉着我的敌人是谁?”
“我现在的婆婆刘氏,或者还有我夫君不是吗?”如果不是打听出来些事情沈月茹自己都不敢相信,当年,刘氏和宋安雯撞破承恩侯府吴炎辰的事是沈月浅设计的,她没有证据可也能猜到一些,何况,文博武为了她还不辞辛苦往文昌侯府安插了人,她不动那些人不证明她是蠢货什么都不知道。
沈月浅心里一颤,面上不动声色道,“你怕是错了,我和宋夫人不过打过几次照面,和世子更是不熟,如何会与他们为敌,别是想当然的吧。”
沈月茹仔细观察着沈月浅眉眼,发现她没流露出丝毫破绽,心底不解,难不成是她想多了?不可能,老侯爷身边的人确实是文博武安插的,文博武如果不是为了沈月浅又是为了谁?想清楚这点,沈月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安静下来,“文昌侯府什么都我管着,大事小事瞒不过我,从来不知道三姐姐会是一个有闲心的人。”
如果不是她生产时刘氏从中做了手脚想要她死,她也不会发现文博武在文昌侯府的人,琢磨了大半年也没想出文博武的用意,若非好几次她差点惨遭毒手被那人救下,沈月茹心里才有了猜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在,刘氏和宋安雯的日子不好过,她死了,他们去哪来找一个和刘氏有仇的人整天折磨她?
不过对沈月浅出手相助,她心里是感激的,毕竟,对方救了她的命不是么?“文昌侯府日渐没落,若非你和我婆婆有仇,我真想不出,文大少爷在侯府安插眼线是何原因?”话落,成功见沈月浅一怔,沈月茹心里有了把握,文博武做这些事果真是为了沈月浅,担心沈月浅乱想,忙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前那几次谢谢你,否则,哪有机会坐在这和你说话。”
她说的实话,若非是那人,她早就在刘氏手里遭殃了,哪还有命?她再厉害也比不过刘氏阴险毒辣,想着不同的法子置她于死地,倾家荡产都要她死,沈月茹自认为做不出这种事才会栽了跟头。
沈月浅从上到下重新审视着沈月茹,文博武在文昌侯府有人她是清楚的,之前她还拜托他帮沈月茹一把,没想着漏出了马脚,转念一想不对,文博武做事向来妥帖,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一切都是沈月茹的猜测,“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意思?”谢她而非文博武,沈月茹当真是聪明的。
听她不拐弯抹角,沈月茹心里松了口气,文博武一介男子,出手帮忙沈月茹不认为是对方看上自己了,念及京中文博武和沈月浅的传言,两人有没有私情她不予置评,可两人早就认识这点是肯定的,文博武帮她有沈月浅的意思就说得通了,否则,前边那人一直不出手帮忙,之后才出手意思不言而喻。
“三姐姐救过文家两位少爷的命,朋友之间互相说些话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人每次帮了我遭殃的都是我婆婆我心里就猜到了,三姐姐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至少,对她,有莫大的恩情,“我来不是想麻烦你多少,只是希望哪天京中人对我议论纷纷的时候,三姐姐不要落井下石就好。”
沈月浅身份不同以往,文昌侯府出了事,肯定很多人会往向她打听,沈月茹不开口,那些人都是人精,冲着沈月浅的态度不敢给她难堪,她要的只有这点,孩子还小,待他长大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对他的前程也没有影响。
沈月浅一顿,反问沈月茹,“你想做什么?”沈月茹什么性子她是了解的,能说出这话,文昌侯府定是出大事了,想到一种可能,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在沈月茹沉着冷静的脸上慢慢平静下来,果真,刘氏触到沈月茹底线了,“我会的,毕竟姐妹一场,无论什么你还是小心点,毕竟还有个孩子要你照顾呢。”
沈月茹阴沉的脸突然蒙上一层感激,小七趴在沈月浅腿边昏昏欲睡,小脸蛋红红的,满是安静,不知为何,沈月茹想起了在沈家的时候,“三姐姐知道吗?其实我从小都是羡慕你的,二叔二婶疼你,大哥也疼你,好似你不是个女孩而是男孩。”
记忆纷至沓来,沈月茹想起了薛氏和沈怀庆,还有王氏,小时候不懂的道理现在都明白了,王氏心里一直想沈怀庆继承沈怀渊的爵位,为了保险,又将沈未远过继给了二房,可仍然算盘落空了,还落得家破人亡的境界,或许就是报应吧,“对了,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毕竟二叔都死了。”
沈月浅蹙眉,“什么事?”
“二叔离开京城办差的时候我爹好像托二叔做件事,给了二叔一个信封,二叔死了也没听我爹说起过了。”沈月茹也是想起沈怀渊想到当日沈怀渊离京前,周氏肚子大了,沈怀渊是不想去的,可皇命难违,沈怀渊离开那日,薛氏带着她们回薛家,看到沈怀庆拉着沈怀渊在旁边说话,满脸巴结讨好,还偷偷塞了封信,交代沈怀渊办完正事再办他的。
沈月浅手一顿,抬眸看着沈月茹,上辈子她并不知晓有这件事,只了解沈怀渊帮皇上办了事回京途中遇着意外死了,说是意外,可一起同去的其他人皆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周氏悲伤过度,她整日浑浑噩噩也没细细打听过,沈怀庆在京外并没有认识的人,可以说沈怀庆一辈子都没去过京外其他地方,怎么会让沈怀渊给他办事。
沈月茹没听到她说话,自顾道,“事情过去很久了,你听听就是了,小时候大人总爱说谁家的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我一直信以为真,可大了才知道不过是大人随口敷衍的说辞罢了,除了三姐姐,你是真的有福气。”
沈怀渊在的时候就将她捧在手心里,沈怀渊不在了又有文博武,见多了内宅的阴私,沈月茹才明白,原来活在内宅中越是一窍不通的人越是幸福,因为有人宠着捧着什么都不需要明白,她眼里,沈月浅从小都是这样的人。
沈月浅还沉浸在思绪中,她使劲想着沈怀渊回京时遇着的是什么意外,可总说不上来,重活一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沈月茹已起身准备回了,孩子交给老侯爷带着,估计开始哭闹起来了,“三姐姐,你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有朝一日用得着我还请你知会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不是恩将仇报的人,心中对沈月浅早没了年少时的嫉妒,珍惜当下才能惜福,什么人值得她牺牲性命她心里明白,为沈月浅死未尝不是件好事,看在她的份上沈月浅一定会善待她的孩子,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出了门,沈月浅还没回过神来,如果,如果沈怀渊的死不是意外,那又是谁做的?沈怀庆不学无术声色犬马结交的人都是些不靠谱的,和沈怀渊甚少有交集,更不是有深仇大恨。
鲁妈妈进屋收拾茶杯,见沈月浅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模样让她心惊,“小姐,小姐?”
沈月浅抬眸,已没了沈月茹人影,“宋夫人呢?”
“走了,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鲁妈妈说着伸手招来丫鬟,让她们整理茶几,自己伸手抱小七,小七见是她,往后瞥了眼,要沈月浅抱,沈月浅心里想着事,“小七听话,鲁妈妈抱着你下去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去郊外骑马。”
小七不再挣扎,实在是困得离开,趴在鲁妈妈肩头睡着了,五岁的孩子,鲁妈妈抱着开始吃力了,笑着调侃道,“小少爷再大一些,老奴都抱不动了。”
回到屋里,周氏和余氏说了什么,她进屋,两人立即止住了话题,倒是小高氏还兴致勃勃的模样,“浅姐儿回来了,快来,三舅母与你说说话。”贾氏在旁边扯了扯她袖子,蹙起了眉头,沈月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怕没心情听小高氏的那些荤话。
周氏也发现了,以为是沈月茹说了什么,担忧道,“是不是她要你帮什么忙?你如今是将军府的长媳,什么事心里有个底,别被人利用了。”周氏眼中,沈家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她心疼沈月茹是一回事,可比起自己的女儿,孰轻孰重立马有了决断。
“不是,四妹妹没说什么,我想点事情想岔了,几位表妹呢?”沈月浅回门除了给周氏带了礼,还给几位表妹都准备了礼物,高氏的也有,小高氏笑了起来,“她们皆是小姑娘,哪能偷听我们说的那些话,早都赶去旁边西屋了。”
沈月浅点头,敛下思绪,振作起精神道,“我去找几位表妹说说话。”在小高氏出声前,继续道,“夫君给几位表弟表妹准备的礼,三舅母可别拦着不让她们收。”
一听这话,小高氏眉开眼笑还来不及哪会拦着她,“走吧,我与你一道过去,表姐夫准备的见面礼当然要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