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走近了,玲珑察觉到沈月浅脸色不对劲,担忧道。
沈月浅摇了摇头,指着对面的软榻道,“我做噩梦心里害怕,你去对面睡,有人在我心里踏实。”说完,沈月浅重新躺了回去,心里的害怕因为人在,渐渐消散了一些,说来奇怪,心里明明害怕,梦境中的场景却是没有印象了,甚至连个大概都记不清楚了。
一觉睡到天明,沈月浅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沈月浅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针线,一看样式就是给孩子做的鞋袜,沈月浅心中过意不去,“怎么不下去好好休息?让玲芍进屋伺候就是了,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听着她声音,玲珑抬眸,眼神清明澄澈,“奴婢昨晚休息好了,天气渐渐转热,奴婢想早些将三位小主子地鞋袜赶制出来。”天热了,手握着针线全是汗,她不舒服不说,手滑,针线也不太规整。
“不是有针线房么,送去针线房就是了。”玲珑忠心耿耿伺候了她两辈子,沈月浅对她的依赖是旁人无法比拟的,或许是临死前那个迟迟不肯先离开的背影,沈月浅又想起了玲珑的家世,“玲珑,等我出了月子,文贵回来让他帮忙打听一下你家乡的情况,我带着你回去看看吧。”
她总觉得玲珑地父母或许是有苦心的,做了母亲,沈月浅满心都是希望三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她宁肯自己饿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卖去伺候人,乡下人老实,玲珑心中或许误解了一对父母也说不准,见玲珑欲言又止,沈月浅一锤定音道,“别和我计较,我也是希望你一辈子好好的。”有兄弟姐妹护着,玲珑心里终归感觉是不一样的。
玲珑见沈月浅坚持,抿了抿唇,恭顺道,“听大少夫人的就是了,奴婢对许多事情都没有印象了,便是寻着他们,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有没有话说。”玲珑心中对一对父母反感,可能王氏和文太夫人的事情她也想了许多,对这件事情并不那么排斥了,人是好的,她就尽尽孝,谢谢她们生育之恩,如果和她记忆里的一样,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沈月浅记着这件事,担心随后忘记,特意找了纸笔写了下来,中午的时候,谭嬷嬷过来了,沈月浅以为文太夫人出了事,谭嬷嬷伺候了文太夫人一辈子,对文博武诸多维护,沈月浅心中对她存着敬意,谭嬷嬷给她请安后先看了三个孩子,眉眼温和,和透着疲惫,文太夫人身边离不得人伺候,谭嬷嬷来必定是文太夫人的意思。
不等沈月浅想明白,谭嬷嬷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如沈月浅想的一般,“昨晚半夜太夫人醒过来了一次,心中惦记您和三位小主子,心里清楚自己的病情拖不了多久了,让我务必来看您,和您说说话。”
从文太夫人失踪一次后,谭嬷嬷不敢离开半步,文太夫人叫她时,谭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太夫人问起三位小主子,谭嬷嬷才如梦初醒,
文太夫人是清醒过来了,文太夫人最是疼爱文博武,之前就惦记着沈月浅地肚子,文博武和文博文两个都是孙子,对沈月浅这一胎,文太夫人并没有说非要生个男孩子,十分开明,甚至和她说沈月浅一看就是喜欢小孩子的,这一胎即便全是孙女,之后总会有孙子的,不想没能亲眼看着孩子醒过来。
“太夫人让您别生她的气,奎家的事情是她做得不对,事情都过去了,三位小主子也平平安安的,希望您高高兴兴和大少爷过日子,心里不喜欢也别和大少爷斗嘴……”谭嬷嬷重复着文太夫人的话,渐渐红了眼眶,文太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还说了以往很多事,原来,文太夫人一直都是看不上沈月浅的,当年法林寺第一次遇着就和文博武说过沈月浅那样的家世不可能进文家,最后没办法,才让沈月浅进了门,心里也是琢磨着文博武和奎家联姻的事情,文太夫人将罪过全部拦在自己身上,就是担心有朝一日沈月浅拿过去和文博武斗气,一个垂危的老人,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和难为情,有的只是浓浓的担忧,文博武和沈月浅关系好,文太夫人还是不放心,害怕有朝一日沈月浅伤了文博武的心。
沈月浅听得动容,一直以来和文太夫人打交道的多是德高望重有身份的人,设身处地,就是她听着自己疼爱的孙子要娶那样的一个落魄户,尤其名声还不太好,她也是不情愿的,文太夫人做的那些事情无可厚非,沈月浅摆手,声音微微哽咽,“谭嬷嬷不用多说,我心里清楚的,能嫁给大少爷是我的福气,你回去回太夫人,让她好好养着身子,等我满月了再去她跟前伺候。”
谭嬷嬷就和文太夫人说沈月浅心思通透,不会拿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大少爷斗气的,偏生太夫人操心,硬要她来一趟,谭嬷嬷莞尔一笑,眼角有微微的湿热,“太夫人还不知道大少爷和老爷出事的事,昨晚问起老奴,老奴以天晚了为由搪塞了过去,大少夫人可以让奶娘常抱着孩子过去。”三个孩子来来回回麻烦,轮着来,每人一次就好了,说完,谭嬷嬷又察觉话不对,孩子小,半路上出个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谭嬷嬷刚要开口将话收回来,沈月浅已经点了点头,“三个孩子在那边吵的祖母休息不好,不如每日抱一个孩子过去吧,让祖母高兴高兴也好。”
文太夫人自然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如果见着三个孩子,文太夫人心情好些,沈月浅乐见其成,文太夫人毕竟是文战嵩的娘亲,文博武的祖母,子欲养而亲不待,沈月浅希望文太夫人再多活两年,听着三个孩子叫一声曾祖母多好。
得了沈月浅应承,谭嬷嬷高兴不已,沈月浅这样的性子最是讨人欢喜,难怪文博武那样清冷的性子都被她打动了,换做旁人多少会不乐意,而沈月浅脸上没有半分不情愿,谭嬷嬷看人准,一个人是不是发自心底的真心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走的时候,嘴角一直挂着笑,“如果太夫人每日有片刻清醒的时候,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文太夫人身子骨不见好转,文博文在府里的时候也多了起来,太后不知晓文太夫人生病的事情,传旨让文太夫人进宫,宁氏以文太夫人不在京中为由推辞了,文太夫人会去法林寺上香礼佛,偶尔不在京城,太后察觉不到什么,当初皇后娘娘找宁氏说了一番话,宁氏隐约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太后和文太夫人亲近,两人性子截然不同,反观皇后娘娘和文太夫人,性子极像,对方明明对敌人,偏偏存了一颗善心,想要所有人事都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皇后娘娘想要帮二皇子,可完全没有顾忌过太子,二皇子平安无事,太子的位子一日不得安生,二皇子是不是皇后娘娘心目中的样子,皇后娘娘只怕自己心里都是糊涂的。
宁氏不由得想起她刚进府的那一会儿,文太夫人管家,院子里一派乌烟瘴气,齐氏和裴氏比她先进门,仗着老将军疼爱他们的姨娘在府里耀武扬威,刚开始宁氏没少受气,等文太夫人将管家的权利交给她,宁氏首先对付的就是几名姨娘,文太夫人不感激她就算了,话里话外都是她做得过了,宁氏自己都没想明白,文战昭和问文战责的姨娘是文太夫人身边的陪嫁,被一个下人和下人生出来的孩子骑在头上,文太夫人还能为她们说话,到底是如何想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宁氏和文太夫人心里始终不欢喜对方的原因,老将军死后,几位姨娘相继去世,文太夫人察觉到是她做的,文太夫人不问,宁氏就不说,冲着她们害了她的两位小姑子,死不足惜,没想着到头来,为当初争得头破血流的敌人难受的竟然是两位小姑子的母亲,宁氏心里是看不上文太夫人的人,每年都清心礼佛又如何,一双女儿都保不住,还为敌人伤心难受,这样无用的母亲,说出来不过平添笑料罢了,宁氏回绝了太后宫里的请求,转身去了文太夫人院子了,皇后提醒过她,太后身子也不好了,文太夫人的情况没必要扰了她老人家的神,宁氏说谎,太后宫里的人也察觉不到。
不料,太后听说后久久没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老宫人,张了张嘴,良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