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淮脸色泰然,他已将奉天殿围得水泄不通,信王是插翅难飞。
信王清晰地看到负责驻守东华门的镇国公,站在了王国公王赫身侧,气得长啸一声,“好计谋啊,王书淮,王国公,你们是从何时布的这个局?十年,还是十五年,甚至更早?”
若非有镇国公这个强援,他也没把握能攻入皇城,所以林希玥从始至终,只是镇国公等人放出的一个诱饵。
他堂堂信王朱昀,竟也不过是人家手中一颗棋子。
信王自胸口震出一丝冷笑,从侍卫手中接过被缚住的林希玥,将他喉咙掐着往前一送,
“镇国公,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个养子丧生我手?”
镇国公蓦地往前一步,来到三军阵前,隔着明洌的火光往林希玥望了一眼,只见林希玥面带血污,一只胳膊已被扭曲得不成样子,脸上再无往日半分风采,顿时心痛如绞,
“玥儿!”
身后的昭德郡王,亦信步往前,站在王书淮身侧,怔怔望着面无血色的林希玥,眼眶隐隐翻腾着泪光,
“书淮,他就是我大伯的遗腹子,当年被掳去蒙兀的女卫所生?”
王书淮看了远处林希玥一眼,语气喟然,“是。”
昭德郡王猛吸了一口气,哽咽问道,“能救他吗?”
王书淮目色深深没有说话。
没有不流血的政变。
自林希玥潜伏在信王身边,从未想过活着留下来。
上方的林希玥虽深陷敌营,面色没有半分惧怕,反而露出几分狰狞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张望广袤的宫殿,台樨,无处林立的甲士,甚至透过烟火瞧见远处的浩瀚江山,眼底那抹阴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熠熠的亮光,
“只要我晋宁后人能重塑这片江山,我林希玥死而无憾!”
他话音一落,忽的咬住舌头,只见大口大口的血从唇齿间涌出,不消片刻,他头颅垂了下去,身子软塌塌的,跟一块破布似的被信王拧在手中。
镇国公见状嚎啕一声,跺脚大恸,
“玥儿!”
镇国公是当年桥头堡之战的将士之一,晋宁帝殉国后,他几番派人去蒙兀寻求失散的皇长子遗孤,最后发现了林希玥的存在,想了法子,将人带回大晋,又李代桃僵将人养在身边,在得知信王在暗查林希玥身份时,镇国公跟国公爷商议,果断将计就计,让林希玥接近信王。
而今日大军能以最少的代价平定这场争端,林希玥功不可没。
林希玥最终被信王给扔去一边,尸首往台阶下滚了几阶,停在一处,有一抹亮晖自奉天殿射出,投递在他身上,细看来那曾经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是含着笑的,含着瞑目的笑。
王书淮目光在林希玥尸身上定了一瞬,面色冷然扬起手,“三军听令,我王书淮奉晋宁帝遗诏,拥昭德郡王复位,顺应大势者,免死,挡我路者,杀无赦!”
修长的手指往长空一划,将士们如黑云一般朝奉天殿笼罩而去。
信王的大军见大势已去,投降者众,至寅时王书淮终于杀上奉天殿。
信王毕竟久事疆场,将余下精锐调入殿内,守住各处要道,并将长公主,皇后及原先那一半拥趸他的朝臣控制在掌心。
这些朝臣里头有六部九寺十五位堂官,及其他要员。
王书淮纵容再狠,也不能看着整个官署区陷入瘫痪。
这是信王谈判的资本。
火色灼灼将整个奉天殿映得通明。
素日庄严肃穆的大殿横七竖八零落着不少尸身,长公主依旧端坐在蟠龙宝座之上,信王立在她身侧不远处,手里捏着皇后,底下则是以陈宣庆为首的三十位朝中大员,大家神色各异,有人惶恐,有人懊悔,还有人抬不起头来。
信王将重兵压在门口与王书淮等人对峙。
国公爷目色在长公主身上落了落,问信王道,
“朱昀,你今日死路难逃,何苦做无畏挣扎。”
信王拿着一柄匕首往长公主脖颈搁了搁,嘴角擒着凉凉的笑,“你说呢?说来国公爷心若渊海,我辈不及啊。”
这是笑话国公爷与长公主那段荒唐的婚事。
国公爷面色沉凝不动。
王书淮瞥了一眼祖父戒备的神色,轻声与他老人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