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池水不深,你也见到了。”他的语气淡了一些,手掌也渐渐不安分起来,“你是我费了这么大力气才留在身边的,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死?”
说着,陈定霁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在她还萦着热流的玉颈上,重重地落下了一吻。
她虽然还穿着中衣中裤,但却和不着寸缕没什么区别。
他的唇舌沿着她的玉颈向上,忽然一口咬在了她尖细的下巴上。
“唔。”他的力道有些重,她吃痛地呼了一声,然后趁机从他怀中溜走,去寻找刚刚被她掷于池中,最后应该是落在她脚边的那枚面具。
陈定霁喜怒无常,这个面具,最后还是由她自己捡回来最为稳妥。
浴房内灯火通明,就连这白砖铺就的池底也在这纯澈的浴水中被照得透亮明晰。她屏住呼吸,甫一下水,便见到了那沉默在池底的面具。
它也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从底看向她,如同一位失救许久的婴孩,望向了他唯一的救星一般。
那一刻,她已经没觉得这池水可怖了。
毕竟,和他相比,也许真没有什么更值得可怖的存在。
她将它拾了起来,水下温暖而缓和的环境中,那面具冰冷坚硬的触感,和镶满一圈的细小宝石,都格外令她忐忑而又莫名的安心。
还未彻底出水,她却被陈定霁从背后搂住,捞了出来。他顺势除掉了她的中衣和里衣,她只捧着那面具,任发间的水滴落在他靠近的脸上。
他想要干什么?他还能干什么?
“我第一次救你的时候,你就在那驿馆的浴房里像这样沐浴。”感受到了她的僵硬,他竟然破天荒地停了下来,“那个斛律氏的杀手,在要完成杀你任务之后,还竟然妄图轻薄你。”
庄令涵的身子抖了一抖,那日差点窒息的记忆涌了上来:因为这与生俱来、无数人艳羡不已的美色,她无端受了多少羞辱和冒犯?
其中,就有很多次是来自他陈定霁的。
他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她摸索了手中面具上挂着的细如丝线的绳索,在他如雨点般落下的吻时又将面具重新戴了回去。
他在她整理发髻时突然将她推到了浴池的边缘,他的语气不稳,狂乱的鼻息喷在她浅浅凹陷的脊柱,“池水有些凉了,枝枝。”
一旁的木架上,他织金的玄色窄袖直裰端端正正地挂在高处,如一个俯瞰众生的天神,伸开了拥抱天地的臂展。
那直裰的旁边,则是她黛紫色的潞绸长袍,轻轻巧巧地依偎在侧,仿佛是天神身旁为他捧怀宝器的天女,不动声色,却对世事了如指掌。
它们都在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简单而又繁琐地嬉戏;她也在仰视着它们,只是它们晃得实在厉害,她着实看不清它们的眉眼口鼻。
天地为何物?
——“君侯!君侯!”此时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似是秦媪的声音,紧接着,还有试探一般的敲门声。
“何事?”他哑着嗓音,不让粗。喘泻出。好事被迫中断,自然是极度不满的。
“老太君突然身子不适,主母说赶忙让夫人去瞧瞧病!”秦媪言简意赅,“夫人可也是与君侯在一处?”
“妾在,秦媪请放心,妾即刻便出来。”庄令涵也不顾承认此刻自己与陈定霁同处一室的羞赧,只想着白氏可能发了急病,自己身为医者,不容片刻耽误。
很快,二人便重新穿戴妥当。陈定霁的卧房内竟然给她备了一套从内到外完整的行头,不至于让她穿着湿透的中衣中裤那样狼狈。
两人跟着秦媪一前一后出了卧房,快要走到东苑大门时,陈定霁忽然停了下来。
庄令涵只急着去看白氏的病,行到了陈定霁身前,才发现他没有再跟着秦媪的步伐。
“君侯?”再着急,她也不能越了他的次序去。
东苑中的灯火昏黄,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走吧。”他又恢复了以往冰冷的语气,头也不回地,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