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荒唐事自当今圣上即位后哪止一件,众臣早就习惯,更何况只是皇后寿辰,皇后来迟这件小事。
男眷与女眷的宴席只有一墙之隔,隐隐还能听见旁边传来的谈论声。
大臣在一处多是聊的天下大事,并未入仕,或是年纪尚轻的人则都聚在一处聊些近日来上京的趣事儿。
而以李鹤珣的年岁,本该混迹在世家子弟中,可每次在这样的场合里,他都被众臣围绕,连太子都没有的待遇,却给了他,于是尤其令人瞩目,显得格格不入。
但好在李鹤珣对于这样的场合驾轻就熟,无论是与他探讨或是商议,他都游刃有余的应对,那番从容不迫的气魄被这些老臣看见,都忍不住对着李诵年羡慕道:“你家澜之还真是有你当年的风采。”
“这话不对,我觉着澜之比他当年可出众多了。”
“哎,我家那不孝子若是有李大人一半令人省心,我也就不用发愁了。”
李诵年漫不经心的抿着茶,任由身边的几个老臣调侃艳羡,始终无动于衷,可若仔细瞧去,便能看见他胡子微微上翘,眸底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骄傲。
“不过,据说前些时日,太子与二皇子对上一事,有你家澜之的手笔在里面。”说话这人乃是当朝太傅张秋迟,位高权重,便是不理朝事的圣上也要对其敬重三分。
“既是传言,便不可信。”李诵年早在听说这事时,便心中生疑,但他了解李鹤珣,先前在书房时他便知晓,以李鹤珣的性子,便是放不下那件事,也会再斟酌一二,不会贸然动手。
张太傅也是随口一问,但见李诵年神情坦荡,也就不再多言。
皇族势微,李家如今在上京首屈一指,势力日益壮大,难保不会有不臣之心。
他自是相信李家世代的清流之名,但从前有多方制衡,便是有人生有异心,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眼下平衡渐渐倾斜,自古以来,想要维持心中清正,难。
可若想沦为奸佞,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容易之事。
“表哥!”清脆的嗓音突兀的在大殿中响起,众人停滞了一瞬,诸多目光看向了在宫人的簇拥中,从门外艰难跨进来的孩童。
七八岁的孩子不过才半人高,穿着厚重的皇子服,小小的身子很壮,肉嘟嘟的脸蛋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他不顾身后宫人的担忧,迈着小短腿,兴奋的穿过人群跑到了大殿之中,跑向如他一般,另一个让人瞩目的男子身边。
李鹤珣瞧见孟宪直直的朝他冲过来,神色未变,从容冷静的看着他。
那副模样就像是平日里在国子监教皇子们习字读书的先生般,令孟宪顿时止住脚步,堪堪停在了离李鹤珣两步远的位置。
他扬着圆乎乎的小脑袋,望着李鹤珣,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崇拜,脆生生的叫道:“表哥,表哥!”
“嗯,听到了。”李鹤珣不冷不淡的回应了一声。
可在孟宪听来,这一声已经足以令他日后与其他皇子公主炫耀了。
见他不走,李鹤珣扫他一眼,“怎么,还有事?”
孟宪平日里几乎很少出宫,便是李鹤珣大婚他都没有去瞧上一眼,与他同样很少出宫的还有与他一般大小的皇子公主。
表哥之名,足以让他成为他们兄弟姊妹中的头头,平日里他们就爱围着他叽叽喳喳询问表哥的事迹。
早在前几日,他便放下话来,为了脸面,今日怎么着也要实现。
他胖乎乎的手试图去握住李鹤珣,却被李鹤珣不动声色的躲开,他看向孟宪的那一眼似乎在说:有事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话到嘴边,孟宪却紧张的开始吞吞吐吐,直到憋红了脸,才在李鹤珣清隽的眉眼中,支支吾吾道:“表、表哥,你能不能带我去、去看看表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