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再见昭昭,发现自己已经认不出来她了。倒不是相貌变了,而是她的眼神如此陌生。他已经决定放她走,也知道这一走,之后怕是再难见面,于是先要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该从哪句话说起。
他张嘴好一会儿才道:“昭昭,你恨我吗?”
昭昭没想到他会问如此明白的问题,遂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恨。”
太子就苦笑道:“最后一次相谈,你也不说出一些好听的话。”
昭昭:“我从前就是对你说太多好听的话了,你便以为我好欺负,将我哄得团团转,要不是我从小跟着阿娘走南闯北,知晓你骗我之后坚定自己的念头要出宫,此刻,我该是你圈养的一只金丝雀了。”
太子一直都没有好好的跟昭昭谈一谈,此刻见她冷静又冷硬的说出这番话,便看得出她是真恨自己了。
他不敢说话,甚至想要低头,但他舍不得低头。
此一去,就是永世不见,他贪念她此刻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昭昭继续道:“我现在只恨我当时不明不白的跟了你,还有了孩子,成了一个妾室。”
宁朔竟有如此口才?
盛宴铃迟疑了一下,道:“他真的相信了吗?”
黄正经少爷马上就要离去,懵懵的看着太子突然放过了昭昭,好奇的问宁朔,“你到底是怎么说动他的?”
“我当时就觉得你说得不对,但是我年幼,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后来我懂了,你所做的事情,与阿娘教导我的截然不容。而我,更喜欢阿娘为我描述的日子。”
“寿客,我之前,确实是爱过你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宁朔温和道:“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不要病着了。你虽然是医者,却也要注意些才是。”
“下次……若是还能见着,便再说吧。”
盛宴铃笑出了声。
她说到这里,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意,“我阿娘说得对,我是为自己活的,不能孩子为了停留。我来这世上,是为了看山,看水,行走于山水间,而不是为了你,为了阿梧。”
他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都在跟他说,不能将昭昭关在宫里了。
黄正经:“……”
太子诧异的抬起头,昭昭:“我想过杀你。但我没有下手。”
宁朔笑了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也不是草木,孰能无情?”
盛宴铃和宁朔都笑了起来,等人走远了之后,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太子。
但昭昭明显不相信。她看向盛宴铃,盛宴铃便小声跟她说:“想来你也知晓,我是你阿兄的弟子。方才,我将先生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了三哥哥,让他装一装你死去的兄长,太子竟然就信了。”
“寿客,你曾经对我说,我是你至暗时刻唯一的光,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在我那么年幼的时候引诱我成为你的人,怀下孩子,却成了我人生之中的至暗时刻。”
昭昭骑在马上,拱手朝着宁朔和盛宴铃道:“以后若是有缘,再见之时,必定请你们一顿酒。”
“而且——”
太子的眉头颤了颤,他终于羞愧得低下了头。
太子竟然如此愚蠢?
她一摔马鞭子,“我走了!”
她不是金丝雀,她是翱翔于天地之间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