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见裴琮之方还含笑温润的眉眼顷刻落下来,冷冽如冰霜。
裴子萋心里惴惴不安,连忙问,“清棠妹妹怎么了?”
她对这个自幼一同在闺中长大的姐妹,还是有几分从前的情谊的,也是真切关心她。
“她走了。”
裴琮之并不瞒她。
“妹妹走了?”裴子萋当真诧异,她当然知道裴琮之的“走了”是何意。
沈清棠又逃了。
她如今已是裴琮之的妻,此事板上钉钉,不能更改。
裴子萋也曾旁敲侧击的试探她,问询她的意思,见她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还以为她自此歇了心思。
不曾想。
她寻着机会,竟又逃了去。
事到如今,裴子萋提着心,小心翼翼问裴琮之,“清棠妹妹她……哥哥还要寻回来吗?”
自然要寻。
裴琮之断然不会歇了这个心思。
只是她如今身在陈国,想要寻回来,谈何容易。
裴琮之出宫回裴府。
进宫一遭,来回的马车颠簸让他胸口的箭伤溢出血来,他咬牙撑着,回府才支撑不住,颓然倒在圈椅里。
蒹葭白露连忙上前来为他换药包扎。
打开血淋淋的缚带,胸膛处一处深深的口子,触目惊心。
那箭伤几乎洞穿了他的胸膛。
他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堪堪捡了一条命回来。
止血疗伤的药粉撒上去,尖锐生痛的疼。
清俊的面上微微扭曲,额上满是隐忍渗出来的冷汗。
这样的时候,他还能想到嬷嬷怀里抱着的襁褓,又联想起他梦里见到的那个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
鬼使神差的,他嘶哑着声音问蒹葭白露,“她走时,当真没有怀有身孕吗?”
蒹葭白露骤然听得这一问,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她们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叫沈清棠诓骗住了。
若不是她最后留下了那封书信,她们都当真以为她流血落胎了去。
谁会起疑。
裴琮之问出口才觉得自己可笑。
她是那样冷心冷血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捂不暖她的心,又怎么会甘愿怀上他的孩子。
不过是自己执念深重,臆想出来的幻影。
他只当那只是一个梦。
沈清棠也做了同样的梦。
小小的姑娘,小小的手,过来轻轻牵她,微微一笑,颊边两个小小的梨涡。
她看着那有几分熟悉的眉眼,忍不住蹙眉,“你是?”
这算问到了小姑娘,她有些苦恼地皱起眉,“我没有名字。”
她没来得及有名字,就消失在这世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