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既然已经到达了对岸,又有谁会在乎从前走过的桥呢?
母妃对自己的关心体贴,来得快,去得也快,从用个膳生怕烫了嘴、每吃一口便提前要吹凉了,到哪怕高热不退一连三日也无人问津,个中落差,个中心灰意冷,只有真个体验过的人才能明了。
小小年纪,那时岁数不过巴掌大,却早早经历了一把遭人间冷暖。
初临人世,生母疼爱,是暖。
方至半岁,身已披麻,是冷。
年及一岁,得人收养,是暖。
不过数月,弃如敝履,是冷。
暖与冷不断交替着,才好不容易被捂热的心又很快一瓢冷水当即浇下,别说回暖,就连继续生存都成了个问题。这时的阿瑶,不可避免地再次想到了大昌皇宫里,那名眉目如画的女子。
寥寥几笔勾勒出颇有韵味的水墨画,是功力深厚,更是于世间百般磨砺的沉淀洛墨。
“本宫无妨,是这小娃儿落了水,本宫去救人罢了。”
“去烧一桶热水来,再熬一碗姜汤。”
“瑶,如美玉,阿瑶,希望你一直如此。”
“阿瑶,有些事并不是谁错了谁没错就能导致的,这件事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是大人们在玩游戏罢了。玩不好会出人命的,很危险,姐姐希望阿瑶如果可以的话永远不要卷进去。”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布满了脸颊。
姐姐,阿瑶很想你。
即使洛墨这名姐姐与自己相识时日不长,可其给予自己的温暖却是除了记忆将近模糊的娘亲以外,最为真切可靠的了。
假如,能够离开这里的话,自己只想再依偎在姐姐的身畔,再贪恋一番那般之于己身而言弥足珍贵的温暖……
可惜姐姐,阿瑶,是不得已被卷进来了啊。
心思转念就在一瞬之间,洛墨一年前的话此刻就如醍醐灌顶一般,使得那开窍了多半的小脑袋瓜彻底清醒,于是眼底的懵懂渐次抽离,明悟与果断显示出了本应有的模样。
千言万语抵不住一句温柔的呼唤,她多想能再听一次姐姐喊她阿瑶,可惜,今年的既定使节并非五哥,那些所谓的哥哥们才不会带自己去,觉得自己添麻烦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进行面子上的客套呢。
今年不行的话,就明年。
明年再不行那么……只有靠自己了。
她懂,想要获得什么需要个人付出努力才行,偌大个皇室除了早已出宫立府的五哥以外已属无人可依,今后吃什么用什么做什么,恐怕都需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行。
被侍女扶着回到自己的小寝殿之后的阿瑶驱散了旁人,从床里侧的枕下取出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冰凉的钗躺在温热的手心,舒适异常。
从今往后,她知道,自己能够信任的,除了五哥,就只有这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别无旁人,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