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时间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分别,他无法通过日头的东升西落来判断时日。
“他们为什么要叫你君上?你是什么君呀?”
“……”
问药见钟旭不答,也不在这件事情上费心,又道:“你说,我们消失这几日,王爷会不会担心我们呀?不对……他不会担心我们,但是他一定会担心掌柜的!”
问药自问自答得不亦乐乎,钟旭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也便只能听着。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我家掌柜去哪了?”
“掌柜的最近还真是神出鬼没,在这硕大又暗无天日的鬼域里,也不怕丢了……”
耳边一直传来问药的絮叨,钟旭一个劲闷头喝酒。
很快,他晃了晃酒壶,发现酒没了。
习风见状,立即躬身,邀他到府中饮酒。钟旭无事,便欣然前往。
习风的府邸是一座竹屋,是故去的那一位将领的屋子。竹屋驻在一座火山脚下,与饿鬼道里的火山不大相同,这一座看上去要小许多。
从未见过火山的问药看着满山红遍的岩浆泥流,竟得瞠目结舌:“这这这、这红色的水是什么?”
“岩浆。”习风解释道。
问药快速地伸手,摸了一把,只听“嘶啦”一声,手指便又触电般地弹了回来。可速度再快,也还是烫了满手水泡。
“好疼啊……”问药欲哭无泪,抱着手疼得直跳脚。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不待了!”
问药吵吵嚷嚷,习风无法,只得与钟旭告退,带着问药去找巫医。
钟旭一人待在屋里,眼前的托盘里放了一盅松花酒,酒香沁人,十分美妙。
钟旭喝着酒,打量着这座竹屋。
屋子里,在屏风后挂着一幅画。按照钟旭的性子,他不该走进里屋,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便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画中,有一女子身穿白衣,头戴花冠,腰间佩着七彩璎珞。她的左手握着一只曲颈白莲,正在丛中笑。
她……跟狄姜长得相似,却又不那么相似。
她的皮肤不如现在白皙,眉目也尚未长开,可眼里的笑意却似要透出画来。
而不似她现在这般,笑里有时候还带着高高在上的虚假眉目。
画里的狄姜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一个还没有得道、证入涅槃的,普通的凡人。
钟旭的脑海里突然涌入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比如说,饿鬼道全族烬灭后,十夜的坐骑,恶龙袭臣为报复三界,打破了凡间十二根龙柱,放出五蕴神为祸世间。
……
比如说,自己以一己之力化作龙柱,撑起天地。他在羽化前,将自己的记忆全都封在了这幅画里,然后将它扔进了火山口。
……
比如说,他散尽一身修为,看似是为了三界众生,可事实上,却只是为了能见到画中那位,曾对自己说过“从今以后,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再不相见”的人。
……
她还恨我么。
……
他不知道。
他不敢知道。
(作者有话说:一会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