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渡的视线里全是探究与打量,徐简却是平静的,没有露出一点端倪。
这两人僵持着,反倒把边上的单慎看得心惊肉跳。
他快速撇了眼曹公公。
圣上对大殿下的事情格外看重,晋王这是死到临头还硬要拖辅国公下水。
只听徐简道:“您愿意在大牢中开口而不是一句不言,查案定案都会更快些,您无论说什么都行。”
单慎一听,心说:把晋王定为胡言乱语、这也不失为一个解法。
而后,他又听徐简说了后一句。
“大长公主说的是,成王败寇,”徐简笑了声,“皇权之争,圣上却要办成一桩案子,恨不能人证物证样样齐全。
您配合着来也行,我跟着断过一位国公,这次就来断一位王爷,有些实绩在身上,也省得往后再有人说我成天只看乐子。”
单慎:……
这话本身就挺乐子了。
“我凭什么不能提?”李渡的声音又高了几分,“今日受困,我认了!满盘皆输,我也认了!但董妃别想有什么身后名,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杀了我生母!”
“你有证据吗?”宝盈大长公主问。
“证据?”李渡问林云嫣,“你们慈宁宫的人不是去御药房了吗?翻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林云嫣如实以告:“章选侍离世太久了,那日没有翻到旧档,您若想看,我可以再去一趟,把库房仔仔细细翻一遍。”
“不用,我来告诉你们,”李渡道,“董妃自己不方便下手,就让阮贵人故意与钟妃闹矛盾,搬去了碧华宫。
真正下毒的是阮贵人,我生母本就不受宠,病倒之后日子更加紧张。
也就是童公公心善,虽帮不上忙,却也尽量多给些用度。
我原也不知道母亲的死因,是童公公临死之前、不想我被董妃诓骗,私底下说出来了。
可我能做什么呢?
我只能卧薪尝胆!
董妃那人,明面上真是良善,对抱养的儿子视如己出、宫里谁不夸她。
她嘴上说养恩生恩皆是恩,不阻拦我去探望生母,可就是因为我与生母走得太近、才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说透了,是董妃她自己生不出儿子,所以不得不攥紧了我,我身边全是她布下的人手。
我曾经想过,董妃最眼红的就是正宫之位,她想当皇太后、她想死后刻在墓上的是皇后而非妃子,那我就要在她最得意的时候把她拖下来!
我要当皇帝,我要让她看到后位唾手可得,再揭穿她谋害我生母的旧事。
我是皇帝,我可以处置她!
我不怕什么骂名,我敢杀兄弟,我又怎么会怕杀养母?
更何况我是给生母报仇,天经地义!
可惜,我失败了。”
李渡抬手抹了一把脸。
所以,在确定登基无望之后,他对董妃下毒,还之彼身。
深宫倾轧,鲜血淋漓。
对错自是能掰扯,可掰扯起来却也没有多少意义。
在场的,如宝盈大长公主、德荣长公主,谁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正如李渡一开始说的那样,争位本就是染血。
后宫之争,亦是同样。
“成王败寇,”宝盈大长公主沉声道,“你既输了、认了,那就老实些,莫要再殊死挣扎。”
李渡神色一凝,戾气收敛了些:“姑母,我也不想挣扎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给我母亲正名,我母妃姓章不姓董。”
宝盈大长公主闻言,并未立刻拒绝,思忖后微微颔首:“我会出面与皇太后、圣上争取,但成与不成,我不会应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