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神色恍然,似在动摇。
月华光转,乌云又遮住天边银月,灯盏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却不再孤单。
“时辰不待,明日亥时杏花园子,孤会在那里等你。”
他说完就松开她走了,像是害怕听到她的拒绝。
一夜无眠,距离亥时还有四刻,宫婢就端来盥洗的用具服侍她洗漱,数年未有变化的例规,让顾南枝心生厌烦。
缈碧手执玉花鸟纹梳篦,顾南枝想起她是母亲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之一,吃、穿、行、睡皆被他们把控,胸口生出一股烦躁,推开缈碧的手,“哀家不要你们伺候,你们都退下!”
缈碧亦脸色阴沉,玉花鸟纹梳篦一撂,落在梨花木镜台发出响声,跟随七位宫婢一齐退出宫。
顾南枝静|坐在梨花凳上,飞霜镜里倒映出苍白憔悴的面容。华美的寝殿无声无息,就连她的呼吸都轻到不计。
她被关多少日了?顾南枝蹙眉,记忆有些模糊。
富丽堂皇的长乐宫似乎是一只蛰伏的灵异鬼兽,在不知不觉间偷偷吃掉她的灵魂。
她快撑不下去了,再过不久自我意识就会被消磨殆尽,变成母亲最喜欢的听话木偶吧?
她想要出去,想要新鲜的空气,想要自由自在地呼吸不被约束,想要鲜活的生气去灌溉她即将枯死的灵魂……
赤足一步步接近毛茸茸的兔窝边,昨日它们被宫人拿进殿,就没再拿出去,权当给禁足的太后解闷。
可当顾南枝伸手揭开覆盖的绸布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骇不已。
“啊——”宫殿里传出急促的尖叫。
月一登时破开沉重的宫门直奔而入,重重轻纱垂幔之后,她被吓得瘫在地上,双肩止不住地发颤,正对面新制的兔窝上蒙盖的绸布已经被揭开,露出鲜血淋漓的情状。
原本的七只小兔幼崽不见了,仅剩下几块沾染鲜血的兔皮,那只身体肥硕的母兔双目通红,三瓣唇不断咀嚼,殷红涌出,顺着唇周和下颌滴落。
顾南枝既惊又惧,不该去看的,但眼睛就像被粘出一样,怎么都挪不开眼。
一片温热覆上她的眼,轻柔舒缓的嗓音仿佛有让人镇静下来的温和力量,“太后娘娘勿看。”
落后月一数步的宫人们也冲进殿内,在月一的指示下把兔子连窝端走,迅速清理血迹。
直至殿内再也没有一根兔毛,月一才放开手,“好了太后娘娘。”
顾南枝惊魂未定,捉住他即将抽离的手,像是落水之人抓住维系生命的浮木,无措又惶恐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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