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澄真的是被气坏了,气鼓鼓的沙发上坐着,老半天怒火都没消,最后还是换了个手机,摸上微博刷了刷他家偶像巨好看能舔屏的照片,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反正这人工智障是暂时不想碰了,谢照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去背台词。
因为人工智障的折腾,这次谢照澄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入戏。
这也导致了他后面的部分都没有练完,景行就已经如约而至。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谢照澄还在沉默的坐在地上,想象自己面对的是故人的尸体,鲜红的血液顺着地面缓缓的流淌,沾湿了他的衣裳……突然,他被门外的声音吓了跳,连忙站了起来,跑过去开门。
“景,景哥?”他情绪没完全抽离出来,声音有点沙哑,眼睛还有点红。
“……”景行没想到自己来时,谢照澄的情绪会这么飘,不自觉就笑了出来:“在干嘛呢?怎么感觉谁欺负了你似的。”
“没有没有……”谢照澄后知后觉的揉了揉眼睛,连忙道:“我刚刚在背台词。”
偶像家访的紧张登时把刚刚入戏的感觉给冲淡了,赶紧把景行请进来坐,然后啪嗒啪嗒的踩着拖鞋跑去给他倒水,景行便跟着进了门。
说起来,这还是景行头一次来到谢照澄的私人领地。
他当时提出要求的时候,也没想到过谢照澄会这么容易答应,随后而来的便是不受控制的心花怒放和享受,来之前来心情都有点不受控制的浮躁,可当他真正坐在这里了,感觉到这屋内散发的温暖的气息,他又忽然安定了下来。
景行绅士的没有到处打量,但目光所及的地方就已经足够让人遐想的了,少年用过的抱枕,揣在地上的毛毯,还有茶几上摆放的他喝过的水杯,阳台上迎风怒放的花……
他的心思突然荡漾起来,等谢照澄捧着水杯过来的时候,含着笑问道:“你的?”
谢照澄当时还有点迷茫呢,心说这是他家,当然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了。
等杯子落在景行手里的时候,谢照澄再看他那浑身舒畅且愉悦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是不是你用过的”,蓦的红了脸,简直又是羞臊又是可气,觉得这真的是……
论不要脸,他实在是斗不过景行,索性就当做不知道,急急忙忙的转移了话题:“那,那个……你来的时候,我刚好背完一段,景哥你要不要看看?”
景行越瞧他这模样越觉得可爱,手痒得不行,没忍住揉了把他的脑袋,这才笑道:“行。”
……
谢照澄表演的这段,是故事才开始没多久,名动天下的商行少主苍舒回京时的事情。
没人知道,当年的小皇子,现在的苍舒,其实都是同个人。只是当年小皇子没死,而苍舒已故,于是在雪岭的鬼门关回来的小皇子,现在顶替了苍舒的身份,借着祭奠小皇子的身份回来,在京中住上个月。
他们商行的楼阁雕梁画栋,别具一格,修筑在曲水边上。苍舒乘舟而行,正默默地坐在船头,谁知这时,迎面忽然而来一叶扁舟,上面站着个眼角点着泪痣的少年,看到苍舒的时候顿时满脸惊喜,连连招手:“苍舒,苍舒!”
他一跃而起,从自己的船上猛地跳到了苍舒这边,震的整个船都剧烈晃动。
苍舒险些落下去,却被少年一把握住了手腕拉了回来。少年好几年没有见他,现在是前所未有的欢喜,见着就开始喋喋不休:“你回京的时候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需不需要我送给你送点东西过来?哦对,你们商行是全天下最富有的,连宫内都比不了,肯定也缺东西……”
苍舒沉默的听着,目光柔软,待他说完,从旁边的侍从手里拿过纸笔,写道:“什么都不缺,倒是你,没有宵禁吗?”
此时已经是傍晚,水面被晒得一片金光灿烂,少年的脸似也被镀上一层烂漫的光,大刺刺的坐下来,笑道:“我才不打紧呢,大不了就住你那里……”
话到一半,他才突然惊觉什么似的,猛地扭头,震惊道:“你,你的嗓子……”
有侍从在旁温和的道:“公子当年在雪岭遭受无妄之灾,嗓音尽毁,若想同他说话,只需写字便是。”
写字自然能懂,可是……可是这人,当年在京中惊才绝艳,和小皇子一道并称为百年难遇的少年天才,眉目舒朗,气质出尘,甚至还能唱得了评书,音调清亮,如山间潺潺泉水,如珠玉落盘……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怔怔的站在原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而此时,轻舟即将驶入苍夜商行,日暮也慢慢开始四合,远处的楼阁没有来得及点灯,看起来有点昏暗,背后的光也逐渐消失,几人的面前什么都辨别不真切。
苍舒的目光慢慢少年的脸上挪开,安静的落在远处影影绰绰的楼阁上。楼上不知道那间屋子开了窗,有人突然探出手来,拎了个刚抹掉脖子的叛徒出来,扔进水中,血液漫开,却瞬间就被冲走了。
他什么都没再说,回身静静的摸了下那少年的脑袋,不动声色的遮住了背后的惨烈。
这少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如今京中波谲云诡,亦不想他卷入其中。
……
表演的结束,定格在谢照澄垂着眼帘的时候。
他因为不能说话,性格使然也不可能有特别多的感情外露,所以如何实现微表情成了这个角色塑造的难点,但是显然谢照澄是很懂把握情绪的,对这少年的保护和眷恋,还有看到楼阁抛尸时的晦暗的目光,就算现在客厅里没有少年这个人,也将气氛塑造得格外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