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触碰底线的前提下,为五斗米折腰的事我也干了不少。但如今,”绯歌抿着唇,脸上带着自嘲的浅笑,“如今让我为了身份地位对宫里那对娘俩屈膝弯腰,说各种感恩戴德的话我可能做不到。不,不是可能,是一定做不到。”
无关清高,就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不过说起清高这东西她好像压根就没有。
许是这玩意也是高奢配置?没有十块钱就买不到的那种。
正经没两分钟的绯歌就又有些不着调,将自己囧了一把后,绯歌连忙拿起果子露喝了一大口给自己压了压惊,这才一本正经的跟洞明星‘话家常’。
“给个甜枣我就能忘了他当初狠狠扇过来的巴掌?我父王的一条命搭进去了,还有我们睿亲王一派又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他凭什么让我原谅他?不对,人家压根就没觉得我应该怨恨他,说不定人家要的是本姑娘的感激戴德,感怀五内呢。哼,若不是为了父王的身后事,片了他的心我都有。什么玩意。”
将人老子宰了,完事找几个替罪羊,掉几滴眼泪,给个原本就属于她的郡主身份,哦,是补偿她特意提成了公主位份,但那又如何,如果她老子活着,她也是位比亲王的公主位份。
她不养面首,又不缺银子,有九星旗和许颢在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就算不靠别人,她自己也能将那些欺负她的人吹成沾板上的五花肉,包饺子的肉馅。
所以万事齐具,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绯歌矫情的不想按计划行事了。
“那您的意思是”洞明星仿佛早就知道绯歌会改变主意一般,脸上没多少表情的看着绯歌。
您是祖宗,听您的,都听您的。
洞明星想到上次他劝绯歌打消某个不着调想法的时候,绯歌抱着个肚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自己多不容易,然后都哭得一抽一抽的,还不忘吩咐丫头晚上的凉皮多放醋人家都说怀孕是女人家的事,可洞明星却发现家里有个孕妇,那是全家人的磨难。
几个月磨下来,洞明星再坚强的神经都变得脆弱不堪一击了。
“我身上有胎记的事,也不是秘密。告诉秦可卿,借她的嘴说与那些宣旨的官员听。之后,呵呵,就让他们满天下找去呗。”眼珠子转了转,绯歌吐了吐舌,张嘴就又为缺德做了一回代言人,“先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有心之人说不定就会做些什么。平西王那里不是还缺个起兵的理由。传消息出去,就说睿亲王府的小郡主和奶娘曾经出现在平西王府。”
绯歌记得历史上那个谁就拿个女人做借口,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统一了草原上的各个部落。所以自认倾国倾城的某人是一点都不介意成为削藩的理由。
就不知道她那位中二晚期的堂哥有没有那个魄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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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就算元春蒙到了真相,也不要紧。反正她也已经‘死无对证’了。
而且她往年一直深居简出,正经见过她的人除了宁荣两府也不过是与贾家有亲故的世交人家。就算哪天她闲出屁来,想要出去应酬,估计也与贾家的社交圈有壁。
说起这个应酬,绯歌还真没那个兴趣。许颢这个新贵,心里除了佛祖就是他那些宝贝医书,然后所有的红尘入世又都给了绯歌。爵位不爵位的对于至今都没进宫谢恩的人,就可见一斑了。
夫人外交这种事,光看绯歌这张脸估计也是惨败收场的结果。一个无心上进,只喜欢富贵闲散。一个无心红尘琐事,心性寡淡,他们俩的日子,总结起来还真的挺让人一言难尽的。
而且数日前,绯歌便已经决定,等此间事了,他们就起程离开京城这个是非地。到处走走,逛逛,来个红楼版的自助游。
只是这里的事到底什么程度才算事了呢。
此时他们说话的地方是院子的正房。绯歌坐在正面的罗汉榻上,因肚子上的‘锅’坐相已经不能用雅不雅来形容了。
那真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洞明星坐在下面左首的位置,背脊挺直,极有气势。而许颢则坐在罗汉榻后面。
罗汉榻后面摆了一张书案,一张太师椅,书案上笔墨纸砚齐全,热茶放在扁平的暖手炉上,仍然冒着热气。靠着罗汉榻的方向还摆了个果盘,时不时的许颢会伸长胳膊喂绯歌一块果子吃。
绯歌与洞明星说的这些‘家常’,许颢停了个全场却不曾插过一字半句话,注意力除了喂绯歌果子,便都落在了手上的医书上。
改进药方,研究各种药材不同配比下与各种药材融合后的药效和功用。这是一个可以研究一辈子的兴趣爱好。
你在搅风搅雨,嬉笑怒骂间玩着一个任性妹子的矫情游戏。我在你身后,静坐无言,不拦不纵,不离不弃。
而你将后背与我,是信任,是依赖。
所谓一念起,百念生。
也许生来便是因,也许世间诸事便是果。
也许此时诸事皆是因,也许来生种种全是果。
那又如何呢?
不过顺其自然罢了。
然而真正的顺其自然,是竭尽所能之后的不强求,而非两手一摊的不作为。更不是纵容和宠溺。
但明显许颢的顺其自然,跟正常人,或者说跟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
“喂,有没有红颜祸水的即视感?”等洞明星离开,绯歌半转身,笑眯眯的问身后提笔在纸上写写记记的许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