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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伯临终(第2页)

老太爷险些高兴得厥过去。

顾烈走进园子,满园宾客跪了一地,路过祝北河时,顾烈脚步一顿,祝北河提着一颗心,但顾烈没什么表示,又继续向前走了。

姜扬心里一叹。

姜扬请了人,虽然不知道顾烈来不来,但最好的两个位置肯定是留着的,一个几乎有贵妃榻那么宽敞的首座,一个挨着首座的官椅,只是没想到顾烈还带了顾昭。

顾昭懂事,忙说父王在此,自己该站着。

陛下拉着定国侯同往首座上一坐,问题迎刃而解。

满园宾客们小声嘀咕,说陛下待定国侯真是盛宠,知道内情的姜扬眼角抽了抽,这哪是盛宠,这分明是公然恩爱。

台上戏班子跪伏在地,恭恭敬敬请了安,再开唱时,却换了折戏。

戏目是姜家老太爷点的,他喜爱戏文写得好、唱得更好的,倒不拘是否喜庆,狄其野翻着顾烈让姜扬特地给他拿来的戏本子,这是要唱梁祝?

梁祝这故事,狄其野在未央宫的杂书堆里翻过,也就升起了三分兴趣。

戏班没有接着演,而是跳了戏,姜扬原本心里一惊,生怕出什么岔子,总觉得戏台侧边的师傅们神色也不大对,但听出是《山伯临终》的起调,也就放下心来。

《山伯临终》这折子戏,唱的是梁山伯临死前,在病榻上对母亲倾诉对祝英台的相思,对祝家父兄之贪财、马家父子之霸道的痛恨,最后嘱托母亲要和祝英台同葬。

若是唱得好,那真是情深一片、动人心扉。

可那小生一开嗓子,姜扬的脸色就变了,这戏班子胆大包天,竟然当台改词!

狄其野对着戏本子听着,对顾烈疑惑:“是戏本子不对,还是改词了?有些字听着不一样。”

狄其野不惯于听戏,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园子里其他人都是常听的,哪里听不出这是在唱什么。

这哪里还是唱梁祝,这是改了部分戏词,在唱陛下养父府里的十三姨娘和她表哥呢!只是将养父改成了某朝国公,换汤不换药。

姜扬霎时满头大汗,要往顾烈面前跪,顾烈摆摆手:“敢当台改词,有些墨水,有意思,让他们唱。”

有意思可不一定是好意思,姜扬捏着把汗,这辈子没听过如此提心吊胆的一场戏。

那小生抱着花旦,改词唱到:“半年连娶三房妾,枯朽木害苦鸳鸯双泪垂。只听说东宫锁良将,未料得国公夺表妹。源头本无清渠水,怎怪天灾现频频。”

这都已经明显得不能算是暗示了。

姜扬眉心一跳,当即二话不说跪倒。

满院宾客又都跪了一地,除了台上唱的戏鸦雀无声,如此鼓点又急、胡琴强响,竟是一派鬼域凄艳的气氛。

狄其野躺着也中_枪,挑眉又翻了一页戏本,顾烈面无表情地听着。

那小生将手边的空酒坛作势往自己身上一浇,胡琴边鼓都渐隐低回,完全衬出那小生的唱。

到最后,到底是唱回了原戏词:“儿与她,生前不能夫妻配,死后要与她同坟台!”

顾烈伸出手来,拍了三下。

琴鼓钹笛俱静,台上台下跪了满地的人。

“词改得偏了些,唱得不错,”顾烈点评道,“有赏。”

姜扬阻拦道:“陛下,这唱得颠倒黑白,中伤朝廷,如何能赏!请陛下收回成命!”

那台上小生倒是傲气满满的做派,磕了三个头,大声道:“陛下,草民只为劝诫,不敢受赏。这是草民一个人的主意,若要降罪,也请陛下只拿草民一个人问罪,与他人无干。”

他说完,顾烈没开口,狄其野却笑了:“你只为劝诫?劝的什么?”

那小生剜了狄其野一眼,好像在谴责狄其野自己不争取反抗还谄媚顾烈,又是愤恨又是怜悯,把狄其野雷得险些一抖,很有些遭不住。

然后才听那小生说:“定国侯住在东宫,于礼不合,陛下不约束养父,酿成冤案,劝的就是这个。”

狄其野听来,都是些浅话,没有回复的意思。戏班老板却是急了,大声呵诉:“谁教唆你的?”

那小生面色一紧,死咬着说:“没人教唆,是草民一个人的意思。”

这明显就不是一个人的意思。

姜扬叩首道:“请陛下回宫歇息,臣一定查清背后祸首,严惩不贷,给陛下一个交待。”

“事要查清楚,台子上这些人,严惩就不必了,”顾烈站起来,狄其野也起了身,顾烈摆手道,“不过是骗取清名的傀儡罢了,严惩他,正中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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