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神色复杂地问她:“你猜到了?”
“猜到一点。”钟虞抬起头,朝他眨了眨眼。
“钟小姐聪明过人。”
“那这样的话,其实我同意和他跳舞才是明智之举,不该这样正面发生冲突。以免一会发生什么事你首当其冲。”
傅聿生心里泛起一阵热潮,他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面前的人,目光却透出不容置喙的冷凝,“你觉得我会用美人计?想都别想。”
效命于加藤幸川的中国男人回去“复命”时当然没敢说出两人原话,只是说:“领事,那位小姐说什么也不肯过来,至于傅先生,态度更是不友好。”
“她不是个舞女?矜持什么!”加藤幸川黑了脸,“还是要钱?那就给!我钱很多,让她来!”
这次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大厅里好些人都听见了,接着便窃窃私语偷笑起来,面露嘲讽。
傅太太皱了皱眉。这些人……
现在加藤幸川嘲笑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钟家姑娘,而是没将这整个大厅的人放在眼里!否则怎么会一开始就挑挑拣拣,甚至毫无道理地要“横刀夺爱”。
偏偏这些人以为自己都是作壁上观看了别人出丑,却没想到自己也成了笑话。
“加藤领事。”傅聿生面无表情地转身看向领事馆那一行人,“这里是许家的宴会,钟小姐是我的女伴。别人的地盘,做客欢迎,可喧兵夺主夺人所爱,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一段话,大厅里大半的人都立刻明白了过来。
这哪里仅仅是在指舞伴的事,而是完完全全在指桑骂槐,说日本人在别人的国土上撒野。
这段话加藤幸川理解起来有些难度,旁边的翻译战战兢兢地翻译给他听,当然也掩去了话里的深意。
加藤幸川瞪眼怒道:“你!”
“领事!”陆充皱眉,佯装出和事佬的模样上前劝道,“年轻人气盛,在美人面前难免想表现一番,领事不必和他计较,以免因小失大。”
最后一句话落在别人耳中,最多以为加藤幸川是抱着与许、陆、傅三家交好的意思来的,没必要因这些事伤了和气。
但真实原因,加藤幸川很清楚。
几个呼吸间他勉强压下怒火,半晌生硬道:“那算了,这事不计较。”
这争执就这样不了了之。
陆充状似感叹地对傅秉元道:“看来聿生的确很中意那位钟小姐。我们说话也不必藏着掖着,你们也清楚我有多欣赏聿生,也存了想把自己女儿嫁进你们傅家的心思,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婚姻大事,当然要过问孩子的意思,只是我们还不曾和他谈过。”
“我怕再不谈就没这个机会了。”陆充故意为难道,“方才聿生维护钟小姐时,我见琼玉眼眶都红了。”
傅秉元歉意地笑了笑,却未置一词。
“这样吧,我亲自去和聿生谈谈,如何?若他不喜欢琼玉,我也好早和琼玉说明白。”
傅秉元看一眼自己的太太,两人目光相交后他才谦和地笑了笑,“这样最好不过。”
陆充抬脚,朝傅聿生走去,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留声机里又淌出轻缓音乐来,男男女女重新跟着音乐踩起慢条斯理的舞步。
钟虞感觉得到有一束目光总黏在自己后背,毒蛇似的让人格外不舒服。等随着舞步调转方向时,她正好对上加藤幸川不怀好意的打量。
“不必管他。”傅聿生嗓音低且轻,却充斥着冷意,“他很快就看不了了。”
“你要做什么?”钟虞愣了愣,顿时紧张起来。
“聿生。”
两人停下步子,回过头。
“陆叔。”傅聿生一副并不意外的模样。
来人是陆充,那架势分明就是有事要谈。钟虞笑了笑,主动道:“我去旁边坐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