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
钟虞行动快过思考,急忙问他:“你要做什么?”
她的确对陈婉和石田诚有着憎恶似的情绪,可那更多是记忆的影响加上她自己的观感。毕竟,她没能把这个世界的父母当作自己真正的亲人。
傅聿生当然比他们要重要,也比所谓的“复仇”更重要,她当然不愿意他为了自己而惹上什么麻烦。
“这种人交给警察署也会被领事馆的人给保下来,”傅聿生起身至一半时漫不经心似地将匕首狠狠插进石田诚的大腿,然后背对着她直起身,“所以就让他先吃点苦头吧。”
他垂眸冷冷看着石田诚鲜血汩汩涌出的腿,敛去眼底的戾气,然后从裤袋里抽出折叠整齐的手帕嫌恶地擦去手上沾染的血迹。
“阿争,把人送去警察署,记得‘提醒’领事馆的人秉公处理。”
阿争应声,将痛到抽搐甚至意识模糊的石田诚从地上拖起来。
钟虞沉默地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然后面前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便转过身来,朝她笑了笑,“走吧。”
“领事馆的人会不会找你麻烦?”她问。
傅聿生脚步一顿,失笑,“他们还不敢轻易动傅家。”
“那就好。”
话音刚落,钟虞就被男人单手抱在怀里,他摸了摸她头发,叹息似地笑着说:“傻。”
她心里一瞬间涌上来各种滋味,却什么也没说,垂着眼靠在他胸膛上。
傅聿生感觉到怀里人的小动作,忍不住揽紧她的腰,抬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夜幕中某一处。
他原来的打算是,如果自己真的在战场上遭遇什么不测,希望她能够很快忘了自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但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在离开这种安定生活以前,他还需要为她再多做点什么。
他需要尽量确保自己在离开以后,她也能过着不必担心难过的安定的生活。
远离流言蜚语,远离不怀好意的人的觊觎,远离动乱。
而现在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陆家。
原本随着陆充的死而一夜之间大不如前的陆家,这一次彻底倒下了。
报纸上满满一大块版面将事情描述得绘声绘色,激得满城人义愤填膺——
陆家与前日本领事加藤幸川勾结,谋害驻南航校学生与德国教员、欲破裂航校与援助方友好关系,另还妄图操纵航校,为日本人大开方便之门。
而就在这一则消息的下方,还刊载了一条“披露”的文章。
这位匿名撰稿人揭发了陆家二小姐的所作所为,“杀人未遂”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看见这篇文章的人无一不惊讶,毕竟陆家虽才来到钰城不久,但陆琼玉已经是名媛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学历高、家世好、容貌出众、谈吐淑女、见识也足够广,种种优点堆砌在一起,使得她短短一段时间内就有了不少拥护者,不少人以被她邀请做客和赴宴为荣。
然而现在却被披露出这样一桩丑闻。
这篇文章刚刊登出来时,有笔者立刻抨击那位匿名撰稿人,说他是胆小龟缩之辈,只敢匿名造谣说人是非。结果第二天,满城的人都知道警察署的人将陆琼玉带走拷问了。
一时间,众人哗然。
最后定案时,陆家众人,尤其是陆充与陆琼玉父女两人,已经犹如过街老鼠,光是提起名字便能让人厌恶万分地唾弃一番。
至此陆家名声已经彻底被碾进尘土里,陆家长子陆琼朗为自己妹妹脱罪无果,最后只能一个人灰溜溜地离开了钰城。
这些事,就算钟虞不想知道也难。
因为每天清晨,阿争都会带着报童送来的新报纸笑嘻嘻地走进客厅,然后替某人邀功似地大声朗读这些消息。
钟虞边吃早餐边听他念,眼里总是不自觉就带着笑,脑海里则浮现出某道身影。
又一日,报纸上刊登了两名日本人获罪的消息,这次钟虞没再等阿争念,而是自己先一步把报纸接过。
报纸上不仅给出了两人的姓名,甚至还贴出了两张半身照片。
钟虞冷眼看着照片上石田诚萎靡如丧家之犬的模样,接着目光下移,看向下面那两行字。
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