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司媛曾经极尽失望时说的那样,某种意义而言,他是个冷血的人。
他从上一段失败情感里,做出的理性总结是——他需要多留意观察周围人的感受与情绪。他逐渐磨掉了初出茅庐的新人棱角,用风度与温润包裹,似乎对待谁他都是盈盈含笑威不露,将所有事都安排周到,却唯独很少透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这样的处事方式,放在社交之中,是最好不过的了,但一旦进入亲密关系,这样的温情好像恰恰显得薄情。
直到余鹤下午从机场赶回来,听到徐行那一句压抑着焦虑不安的“你能不能,让我替你多分担一点?”,心里揪着发疼时却猛然惊觉到自己似乎是大错特错。
徐行的惶惶,有绝大多数的成分,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不想看到徐行失落。
一旦联想到徐行日后会离开自己、像如今这样热烈而赤诚地对待另一个人时,他心下就升起些让他自己都陌生的难以忍受的情绪。
那么,易地而处,徐行现在患得患失时,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余鹤主动提出方才的事也并不是一时兴起或是被激情冲昏了头脑,那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最终决定亲自驱散徐行的不安时对彼此的承诺——未来他们是否有一天真的会分开,他不愿意作此准备与设想,但他知道,如果他现在不付诸同等的情意,他一定会后悔。
徐行眼眶发热,“呜呜”几声,余鹤一时间听不出来他是真哭还是假哭。
“我也好喜欢你啊,哥。”徐行声音里还带着一点让余鹤心软的鼻音,不过他很快就由心软变成无可奈何。
满心都是主人的大狗狗,在受到表扬与肯定时,欢欣鼓舞地快速摇摆着自己蓬软好看的大尾巴,兴奋地用脑袋拱拱他,恨不得在他全身都标记上自己的气息。
余鹤好笑又无奈地低叹一口气,还没说什么,就感觉到徐行悄悄放开了一点自己,跃跃欲试又小心试探:“哥,你刚刚是不是很疼啊?”
“嗯。”余鹤卸了影帝素养,如实地颔首应声,不等徐行沮丧地耷拉下神情,便坐起身推着徐行靠坐在床头,抬腿跨坐上去。
“哥?”徐行两只手扶在他腰际,有点不明所以和紧张。
年轻人的青涩与一腔赤忱爱意凝结成初熟的果,初尝是酸涩,细品是甘甜,咬一口迸开鲜美汁液,刺激着味蕾。
“所以,你待会儿克制一点,不要光顾着兴奋和激动,再让我疼一回,就没下次了。”余鹤垂着眼,抬手按在徐行肩膀上,悄悄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沉身前索性将屋子里最后一点小夜灯也关了。
厚重的纱帘将皎洁的月光阻隔在外,也掩住了室内交缠厮磨的腥腻气息。
温热微风的呼吸被撞得支离破碎,枝干上的叶芽也禁不住在夏夜的温度包裹之中颤栗,一下下地敲击在窗沿上,蜿蜒而开一汪柔情蜜意。
窗外的蝉鸣渐歇时,屋内初归于平静,月光都羞于淌入屋内,只浅浅地止步于窗棂。
徐行餍足地收紧抱住余鹤的手臂,小声感叹,“哥,好舒服啊,你呢?”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点瓮声瓮气的鼻音,像是哭过,叫余鹤听着又好气又无奈。
得了便宜居然还这样一副可怜兮兮受委屈的模样,这人怎么好意思的啊?
“嗯。”余鹤闭着眼靠在他肩头,嗓子里还是干得说不出话,缓了会儿才哑声应徐行,“去洗澡。”
“我抱你去!”徐行紧贴着余鹤,积极邀功似的,不愿意离他半分。
余鹤也懒得思考了,从鼻腔里低低哼出一个音节,算允了徐行。
床单还是弄脏了,余鹤有洁癖但也累得索性将就,倒是徐行积极地翻出新的备用床单重新换上,甜滋滋地抱着余鹤睡觉,睡前还膨胀着狗胆用气声喊余鹤:“老婆晚安。”
余鹤懒懒地用手指往他唇上按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拒绝他这个称呼,还是因为觉得他太聒噪想让他尽快闭嘴,很快陷入沉睡。
徐行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快九点了,神清气爽,精神抖擞,但睁开眼就发现——他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余鹤不在!
他探手往旁边一摸,凉下的温度也示意着余鹤应该很早就起床走了。
最后一点睡意消散,徐行连忙爬起身套好睡衣洗漱,下楼去找余鹤,果然发现余鹤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徐行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从后抱住徐行的腰,将下巴尖点在他肩窝里,边打哈欠边纳闷问余鹤:“哥,我有这么菜吗?为什么我以前录广播剧的时候,那些小说里面,嗯……下面那个好像起不了床的。”
余鹤卸了力微微向后靠着他,好气又好笑地反手捏了捏徐行的鼻尖:“少看点小说,真要是那样,现在你该躺在医院病号房里了,我脾气再好也没这么能忍。”
徐行笑嘻嘻地仰脸去亲他指尖,缠着余鹤要了个黏黏糊糊的早安吻,眼尖瞥到余鹤露在睡衣外的一点锁骨上的淡红印子,心痒难耐地蹭过去想张嘴再亲一口,被余鹤眼疾手快地捏住嘴推开了,警告地瞥了徐行一眼。
“下次再不知轻重……”他的话音堪堪而止,没说全,但徐行能立马明了他的意思。
徐行“哎”了一声,连忙调整表情,委屈地凑过去抱余鹤的腰,说些“我好喜欢你啊哥,你怎么可以凶我,你是不是没那么爱我,只是馋我身子”的话,闹得余鹤不得安宁,但余鹤也并没有真恼,唇角始终噙着一点浅淡轻松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