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砚越思索越笃定这个猜测——不知不觉地,他已经彻底推翻了他看到的那位白人男性就是隔壁的邻居的可能,而开始转而去验证住在隔壁的是温朝——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件事牵绊心神、如果真的是温朝他又要作何反应?
虞砚等了两天,但直到周日晚上,他都没有发现隔壁有亮灯的痕迹,他给隔壁投放的对餐厅套餐表示感谢的信纸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叫他心里隐约有点不安,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他留意到对方前门旁的窗户没有完全关闭锁上、还推开了三分之一,虞砚几次看过去都忍住了推开窗、拉开窗帘往里看的想法,而近一周的时间过去,他发现这扇窗一直没有动过,窗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他能笃定隔壁的邻居一直没回来过。
凌晨两点,极其轻微的声响拨动了虞砚的神经,他猛地惊醒,冥冥之中察觉到了什么,来不及穿鞋便光脚跑到面向道路的窗边,小心地掀起了窗帘。
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隔壁的车库,虞砚有些失望,车库里是有小门可以从楼梯直接进到房子内部的,虞砚没车所以车库门都是锁上的,那个通道也从来没用过。
他不死心地等了一会儿,果然没有看到人从车库出来,砰砰直跳的心脏泵着血液混合着肾上激素在身体里流淌,虞砚纠结了一下,悄悄打开门,压低身体推开了两间房子之间相隔的那扇门。
果然看到隔壁屋内从窗户透出来的灯光,神秘邻居应该不知道有窗户是开着的,也就不知道在外可以勉强听到屋内人的交谈声。
屋内的人交流还是用的英文,语速很快,虞砚说不上声音熟不熟悉,只能听个囫囵辨别有三个人在说话,捕捉到“医院”“国内”和“家庭”的字眼,还来不及将这些字词拼凑起来,虞砚便听到似乎有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
他的心跳猛地加速,连忙透过那扇门回去,把门掩上了。
跃动剧烈的心跳还未能完全平复,虞砚急中生智,上楼来到靠外的一个杂物间,小心地推开外翻窗往下看。
路灯的光亮十分昏暗,紧盯着光线微弱的门前使他的眼睛有些干涩,就在他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等到人的时候,看到那扇横亘在两栋房之间的门被人缓缓拉开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极其小心地、没有一丝声息地来到门前,将一封信投入了他门口的信箱,所有的猜测都在此刻得到证实——
是温朝。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继续日更
第90章
适应了黑暗环境的眼睛能够看得清大部分的景致,虞砚屏住了呼吸,注视着温朝放完信后小心地挪动着轮椅转身从隔门回去,他在隔门处停了停,路灯散开的微弱光芒落在温朝的脸上,虞砚顿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待在温朝身边的那些时间太刻骨铭心,这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很快意识到温朝的脸色很糟糕——或许有光线惨淡的原因,但在虞砚的记忆里,温朝从来没有像这样明显地塌着肩膀向后靠在轮椅上,抬臂横在眼前,整个人浑身上下包括耷拉的头发丝都流露出浓重的疲惫和困顿。
他的身体被禁锢在黑暗里,只有鼻翼处落着一道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斑,像是被溺进死水中的人,他无力逃脱、也放弃挣扎,只凭借那一道光斑撕开的缝隙苟延残喘。
一声极轻的低叹被夜晚的空气撕得灰飞烟灭,只有尘粒般的残余飘落到虞砚耳边,他险些没能捕捉到,但很笃定这就是温朝发出的。
温朝没有停留太久,他一点点直起身体,像来时一样毫无声息地离开,那道隔门也缓缓合上。
夜风裹挟着一丝毫无理由的难过不讲道理地钻入虞砚的胸口,他觉得心里有些发酸——他不想轻易原谅温朝,也下定决心、做了很多努力忘掉温朝,忘掉那一段真情被错过的过往,甚至现在,他应该为温朝的隐瞒愚弄而愤怒的,可他看到温朝如今的憔悴模样,却一点都不高兴。
——何必呢?你明明可以继续过你自己的生活。
他们之间如果没有任何人主动靠近或是转移方向,就会像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从此心照不宣地将那段记忆尘封,最后遗忘于浩瀚岁月中。最开始是他先逾越了协议的界限,自不量力地动了心,企图让温朝看见自己。当他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可笑与力不能及时,温朝却忽然告诉他,他看到他的心意、也抱着同样的情愫,这简直像命运的嘲讽戏弄。
他不想信,也不敢信了。
他不明白温朝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得知自己要来交换,所以连房子也租在了自己旁边,但他很自恼地发现,就算距离上一次面对面见到温朝已经过去了接近十个月的时间,他还是没办法在此时做到心无波澜。他无法否认他还是记着温朝的那一声“喜欢”,但他依然在为温朝选择推开他而非信任而心有芥蒂。
虞砚直起身,关上窗户,回到卧室,他辗转了大半夜,最终还是爬起来打开一盏台灯,取出已经习惯性放在书桌上的便签纸,在上面写下了一行中文字。
第二次在闹钟响之前醒来,缺失的睡眠让虞砚脑子里有些发懵,但他还记得自己睡前决定的事,很快清醒了过来,忘了取温朝昨晚给他放在信箱的信,连早饭都暂时抛在了脑后,换上衣服出门将凌晨写的那张纸条放进隔壁门口的信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