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梦了,梦到黎儿回来,我不顾一切地与她欢爱,对她说我爱她,让她不要离开。崩裂的伤日感觉不到疼痛,这次又错了,那人是苏白。从我决定舍弃黎儿那一刻开始,我便时常犯错,第一次是姚儿,第二次是苏白。
调查来的结果,我中毒了。那毒是黎子何交给苏白的。我有解毒丹药,并未服下,既然黎儿想让我中毒,那便中毒吧,只要可以削减她心中的愤恨,怎样都行。
派兵追上谢千镰,抢回一一,跟着谢千镰找到沈墨,我用一一威胁黎儿回来。
一一很像黎儿,笑起来左脸有个梨窝,他很爱笑,总是静静地待在一边,会比画着手指与人说话。他第一次见我,对着我浅浅地笑,我抱起他,他比画着问我,姚姨呢?
我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干净的眼神瞧着我,渐渐地,笑容散了。我给他吃了解毒的丹药,御医说少则一月,多则半年,他便可以出声说一话了。我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他看着我的眼里有些疏离,比画着问我,沈叔叔呢?
我知道我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怕吓到他,背着手走了。
一一很聪明,我把他安置在沉香殿,待了没多久他就问我,姚姨是不是住过这里?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迟疑地比画着说这里有姚姨的味道,接着便窝在榻上睡了。我去接黎儿的那夜,沈墨夜闯皇宫,劫走一一。
回来时皇宫里处处都是血,分不清是御林军的还是他的。我遣人去追,没追到。在黎儿榻边守了一个日夜,我便支撑不住,沉沉睡去。在梦里我告诉自己,不管她有多恨我,不管她还是否爱我,我要将她留在身边,再不分开。我无法容忍她与沈墨一起,亦无法再承受没有她的日子,天下已在我手,我不会再因为任何原因舍弃她。我收起所有可能制毒的东西,藏起利器,遣掉可能被她利用的人,宁愿把她锁在我身边,用一生来补偿。
她渐渐温顺,会抚琴给我听,会靠在我胸口,她说,和我一起去接一一。我摒弃心头的不安,全心感受那份幸福,那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几日吧,在黎儿面前,她不会把我当做沈墨,而是云晋言。
我很想让这种口子长一点,再长一点,可它终究是到头了。
我看到她发间的簪子慢慢变黑,那将子上刻了一个&ldo;黎
字,是沈墨的字迹。那簪子的质地亦很特别,我遣人去查,是西南极其珍贵的木材,百年才长一小节,几乎百毒不侵,带在身上可驱毒。
可黎儿的簪子,已经化作纯黑,毒气深重。
她让我喝下解毒的血,我喝了;她问我暗卫是否还在,我散了;她拿着软剑一剑剑刺向我,我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只要她在我身边,只要她不再恨我,我什么都可以补偿他。可她拿剑尖指着我的心口,我知道,一剑穿过时,我再见不到她。十几年来藏在心底的那句问话,终是问出口,我想知道她是否爱我,爱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未曾参与的那六年。
她没有直接回答,她说黎儿的一生是个笑话,那我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她走了,我跟上,我说过再不会放她走。
在北宣门,她眼里一片平静,找不到波澜,看不清爱恨,她拿着凤印,高高举起,狠狠摔下,我觉得那血红的凤印,便是我的心,她曾经将它用双手捧住,慢慢焙暖,如今砸在地上,支离破碎。
那一瞬问我明白了,黎儿,真的死了。
我的黎儿只会对我笑;我的黎儿生气了,哄哄便会好;我的黎儿最怕我疼,比她自己疼还难受;我的黎儿小心翼翼地护着凤印,守着我和她的承诺。
她说得对,我的黎儿,早被我亲手杀了。
我听到许多人的尖叫声,惊恐的、诧异的,却没有担心的、难过的。我原以为早被世人遗弃,不经意间将为数不多关心我的人赶尽杀绝,时至今日,我真的如父皇所说,成了孤家寡人。
原来,我从来不知爱为何物,不懂如何去爱。
那次大变,我昏迷了三个月,醒来之后身子完全垮掉,常年缠绵病榻。我遣人去查过黎子何的行踪,来人回报说她被沈墨带走了。
沈墨闯皇宫时已是重伤,有人估算过,他两次重伤,一次重病,即便他内力惊人,短时间内撑着身子恢复起来,时日一久,必定倒下。
魏公公说我昏迷第三日,平西王便送上最后一粒解毒丹药和平西王印,附上一封信。
那信我看了,八个字:一一姓季,两不亏欠。
我抚着黎儿的字,心如刀纹,却是轻轻地笑了,吐出的血染了黑字,被我连连擦掉。她宁可自己中毒,也要撇清一一与我的关系。
我拜托皇叔去查他们的行踪,皇叔去了半月,回来说在风国边境,有人曾见酷似一一的孩子,带着盲眼的女子出行,却只有一次,再未见过。
&ldo;那沈墨呢?
那时春光正盛,已经是黎儿离开的第二个年头。我坐在勤政殿的书桌前,眺望不远处刚刚修好的红弯殿,不经意地看向皇叔。
皇叔微微皱着眉摇头,&ldo;不知,查不到。
我压抑住咳嗽,翻看暗线来报。谢千镰交出平西工印后带着数十名亲信隐匿于西南各大山头,据传搜集各类奇珍药草,结果如何无处可查,可数月后一众人等在去往风国的路上消失。
我摇头苦笑。其实他们二人的生死,从来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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