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她是医者,要首先为病人考虑;也许是因为她自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人不得不学会先看别人的脸色说话、做事情。
天气暖和,最底下的一点冰糖已经有些融化,顺着竹签子流下,黏黏腻腻地沾到她手上。
“蜜枣吧。”李善音思考后给出答案,然后自顾自地解释道:“因为它小小的一个,吃起来方便,不会弄脏嘴巴。而是它的味道很甜。”柿子的还会带一些酸味,但是蜜枣和它不同,一层甜包裹着另一层甜,她很喜欢。
李善音抿唇笑起来,收回蜜枣的那一串糖葫芦。
天气转暖,但是黎疾还是喜欢戴着李善音送他的那个兔毛毛领,但是此刻,他看着有些融化了的柿子糖葫芦,毫不犹豫地摘下毛领拎在手里。
然后他才接过那串糖葫芦。
没山楂的滋味丰富,但是清甜更甚,里面的果肉汁水冻成一层冰沙,在唇齿间留下清爽的凉意。
这个也很好吃。
他心里想着,身体与李善音靠在一起。两人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慢慢吃着糖葫芦。
这回没有讨厌的人来打扰。
黎疾满意地将最后一颗柿子咬进口中,满意地感受着清凉在齿间回荡。
这时街市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街上的人都好奇地望去,不少爱看热闹的见有闲事可看,已经黏了过去,就连那扛着糖葫芦的小贩也被吸引了过去。
“那边怎么了?”李善音也吃完了最后一颗蜜枣,踮起脚尖去看人群聚集的地方。
是安世药坊。
李善音挑眉。
这安世药坊的老板堪称堂世宁的首号狗腿子,自从善缘药坊开业以来,他们就暗地里挤兑她,甚至光明正大地派了跑腿的故意站在善缘药坊旁边说闲话,把那些本犹豫着要不要来这新开的药坊抓药的顾客赶跑。
李善音正打算等善缘药坊的名声稍响之时,用压低药价的方式来还击对方。
故而此时也被牵动了心弦。
“走,我们也去看看。”
李善音当机立断,带上黎疾凑了过去。
正是上午早市刚要过去的时候,人流最是旺盛。乌乌泱泱的一群人围在了安世药坊的门口,对着敞开的大门指指点点。
只见里面跪着一个满头白发,身体干瘦佝偻的老人,他正伏在地上求饶。而站着的两个壮汉和一个矮小肥胖但面目精明的老板毫不动摇。
老板指着一件被甩到地上的包袱恶狠狠道:“你来卖药也不打听打听我安大夫是何人,拿这些烂草根以次充好,还妄想瞒过我的火眼金睛?!阿大阿二,给我把他打出去!”
“别……别打,这不是烂草根啊,老板,您……”老人从远方的乡下而来,上了年纪行动缓慢,面对此情此景根本不知要如何辩解,只能笨拙地一遍遍重复着嘴里的话,眼见着壮汉就要抓住他脆弱干硬的手臂。
“嘶,这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吧?”
“你第一天认识铁公鸡安大夫吗?让他做亏本生意不如让他去死,丢一枚铜板他都心疼地要上吊。”
“就是,这老头拿这么些草根混在好草药里去卖,做这样丧良心的买卖,不怪安大夫生气。”
“但是你瞧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怎扛得住这一顿揍啊。”
……
人群议论纷纷,有人无情看戏,有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那包裹里的东西他们都看在眼里,就是想帮老头辩解也不知说些什么,这事人家安大夫占理啊。
就在大家以为老头难逃魔掌之时,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等等。”
听到这声音,本悠闲地捏着自己一撇八字胡的安大夫满是肥肉的身体一颤,腰间的层层肉便跟着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