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扰您了。”两人拱手,礼貌地说道。
老者缓缓抬眸,两只手合放在扫帚把上:“后生可畏啊。”
“夜禁了,就别走了,我这宅子收拾得挺利落,你俩在这歇一晚吧。”老者盯着两人,语气淡淡地建议道。
“这,这怎么合适?”洛锦书忙道。
“有何不可?”老者似是有些生气,“难道你们还怕我这个老头子害你们不成?”
“不是不是,我们绝无此意!”李闻连忙摆手否认。
“那就这么定了,这宅子就两个客房,正好你们一人一间。”老者言语不容置喙,两人也不好再推辞。
夜风微凉,洛锦书警惕地不敢深睡,老者站在院中良久,等到将将破晓,才动身回屋。
李闻也罕见的失眠了,他倒不是因为警惕。
被子被翻来覆去的李闻揉皱,半晌才终于被展平。李闻把胳膊抵在额头上,呼出一口气,耳根通红,满脑子都是洛锦书拉弓的样子。
他自幼患咳疾,儿时便同汤药作伴,父母不允他出门,诗书便是他仅有的慰籍。李闻第一次见到如她那般热烈的人,百花宴惊鸿一瞥,她整个人的轮廓被阳光描摹得梦幻失真,像是诗里走出来的人。
今日的洛锦书又不一样,这是李闻第一次看见她用弓,恣意张扬,像似锦的垂丝海棠。李闻把被子蒙在脸上,稀薄的空气清空了他脑中所有的杂念,独独剩下洛锦书,深深地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夜色渐淡,鸡鸣天晓。
洛锦书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谁知等她出房间时,李闻和老者已经在院中备着早膳了,洛锦书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抱歉抱歉。”洛锦书连忙搭手帮忙,从老者手里接过面条。
“不碍事。”老者没什么表情,捶了捶腰,缓缓坐下,他手一指,“吃吧,老头子我手艺一般,两位凑合凑合。”
“是我们多有叨扰。”李闻忙道。
洛锦书也忙附和了几句。
“昨夜留二位在此过夜,是我老头子鲁莽了,也不想想你们家里是否担心。”老者如是说。
“晚辈走之前就已经交代了,跟着锦书来一趟,结束了便会去书楼看书。晚辈看书入迷,忘了夜禁是常有的事,家里特地在书楼内包下了一个房间,过了夜禁就在那歇下,如今未归,应是会以为我歇在书楼了,不碍事。”李闻乖巧解释。
“晚辈说是和朋友出来,荷包里也有些银子,够我们在外面宿一夜。更何况我带着弓出门,也有些保命的功夫在身,想必不会担心。”话虽是这么说,洛锦书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但面上不显,老者也没过多追问。
老者扒拉了几下碗,头也不抬:“那就成,吃完了面,二位直接走便是,老头子我还得去干活,就不送了。”
洛锦书和李闻对视一眼,拱拱手礼貌地应了一声。
老者吃完,抹嘴起身,一个眼神都不留给两人。两人面面相觑,登时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洛锦书从荷包中掏出一些碎银,悄悄摆在碗边。
这倒是和李闻想到了一起,李闻作揖告辞,临走时也偷偷掏了张银票,折起夹到门闩上。
李闻去了趟书香馆把书还回去,李武帮他叫了辆马车,直奔李府,李闻路上半掀帘子,老远便看见红鸾在府门口迎着。
“你怎在这?站得可是有些久了?”李闻下车问道。
红鸾急急迎了上去,浅笑道:“不久不久,红鸾忧心公子嘛,便想早早出来,好第一时间接到公子。”
“公子可用过早膳了?若是没用过,红鸾便叫膳房备一下。”红鸾跟着李闻走进李府,边走边殷勤地说着。
“不用了,我吃过了。”李闻笑笑,“你去帮我找身干净的衣服来,再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公子没在书楼换洗吗?书楼房间里应该备了衣物的。”红鸾下意识接道,“这书楼小侍未免也太轻慢,连晚间沐浴的水都不给公子备。公子您等着,我一会儿便叫下人去烧。”
李闻一顿,他没敢说昨夜没在书楼歇,以红鸾的性子,知道了怕是又一顿闹。
李闻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极不自然地说道:“是我没去叫,省的麻烦人家。”他从未说过谎,因而现在甚是心虚,好在是背对红鸾,又是边走边说,话中几分吞吐硬是和着风散了,叫红鸾半分都听不出来。
红鸾也不多疑,跟着李闻进了内室,把干净的衣物找出来给李闻备好。
下人们备好热水,李闻将外衫脱在外面,红鸾拉好屏风,便避了嫌。
李闻的白袍沾了灰,红鸾一愣,却并未多问,拿着脏衣服走出去就要给浣衣丫鬟洗,这时一个婢女走过来:“红鸾掌事,书楼来人了。”
“好,我这就去,你把这袍子拿去浣衣院吧。”红鸾把袍子递过去。
“是。”那婢女一应,双手接过白袍。
红鸾赶去府门,只见书楼老板立在那候着。
“红鸾掌事!”书楼老板冲红鸾作了揖,笑道,“小的给掌事请安喽,这快月末了,小的不才,来收书楼房间的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