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口中抱怨着,但照顾人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近些日子杨灵籁热衷于看些市井话本,常常坐卧在轩窗边的小榻上,盈月便铺地厚厚的,还专放了月牙桌在旁,摆些爱吃的蜜饯和茶糕在上面,伸伸手便能够到。
杨灵籁捡了几个爱吃的干雕梅,瞧着她嗓间溢出低低笑声。“想的不多,倒是惯会置气。”
“姑娘还是莫要打趣奴婢了。”盈月涨红了脸,这府中不知的多少人说她木楞,却也是陪姑娘日久,其实笨些总也是好的,且她也没什别的求的,日日事情颇多,规规矩矩倒也挤不出旁的心思去想别的。
待她嚼完后又干了杯茶,才娓娓道来解答了人的疑惑。
“姑娘家没什么隔夜仇,这杨家我也待不长,倒不如临着打好些关系,日后若几个姐妹们都嫁了好人家,在外也有些依仗不是。”
盈月略加思索,觉得姑娘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心中却存些怪异。
然而前半段说的还有些家族情义在,后半段却戳破了杨灵籁并不老实的心。
“最主要的还是,我走了,徒留母亲在家中活的没些滋味,倒不如叫妹妹们也都学学如何讨嫡母欢心,这宅子里热热闹闹的才好。”
这偌大的杨府虽比不上国公府名门显贵,但细腿上也有肉,她若是放过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对母女。
亲生姐妹总也得学些相似之处,整个上京城不能只有她一朵奇葩,该是百花齐放才是呐。
“姑娘可真是聪明。”盈月瞧着姑娘面上洋洋得意的小模样,心中想笑却憋得死狠,闷着头就是夸。“咱们走了,也该叫夫人知道,姑娘才是这杨家最孝顺的。”
杨灵籁轻瞥了她一眼,颔首,“不错,有些长进。”
这几日镇国公府上并不算安宁,一是因为陛下迟迟不为吕献之授官,同批次的进士大多都进了翰林院做编修,也有人被差委去了京外行省试用,唯独落了一个他。
偏偏吕文徵前些日子刚刚说了不管这个糟心儿子,见他每日在祠堂闭门不出并不关心这授官之事,拉不下脸面去说,再说内阁之人身份本就敏感,不宜叫这些小事去烦心陛下,于是整日在书房内踱步,却毫无头绪。
二则是二房头疼、迫在眉睫的婚事,因为是陛下赐婚,便免去了媒人纳采,需得王氏亲自去杨府问礼,虽不满意亲事,却也得被迫备足了礼数,她们国公府丢不起这个脸。
因着如此,王夫人日日都要发好大一番火,便是裴氏都不愿意来这静鹿园里受气,更别提下人们都兢兢战战生怕自己做错了事触着霉头被一棒子打死。
可以说二房夫妻俩现在就是个炸药桶,一戳就爆。
屠襄迈着轻步的回到祠堂,愈发觉得公子料事如神,怕是早就知道府中不会安宁,便早早躲到这来,列祖列宗面前也无人敢发火。
"公子,我听说夫人明日便要去杨府问礼了。"
他每日总会在公子耳边说些关于那杨家姑娘的话,并非决意服从了这个未来三娘子,只是都抱着些微妙的希冀,但凡公子表现出一丝丝的不喜,日后他就能堂而皇之的只服从公子。
可他注定只是失望。
吕献之每次皆只点头作结,继续读起圣贤书,一点都没搭话说下去的意思。
不上不下,既不热络,也不讨厌,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叫屠襄也拿不了主意了,每次兴高采烈的进,出了门就像霜打的茄子。
却不知待他关上门,蒲团上的人蓦然垂头扫了几眼腰间的位置,那里已是空荡荡,几声聊胜于无的叹息在这颇为宽敞的祠堂中微不足道。
王氏夫人,本名王道蕴,太原王氏世系沿革,如今已不下五百年岁月,虽族中已无在朝重臣,底蕴却在,嫁入吕氏已是门当户对。
因独生一子,期望颇高,正是想其继王氏荣耀,二十年汲汲营营所求破败,足知心中多少气恼,能压下火去办,也是被身边嬷嬷所劝。
便是从江南赶回上京的老夫人,也叫人快马加鞭去了信来,就是怕二儿媳受不住气,做出些损坏门楣之事,可见她也心知王氏脾性,此番府中咬牙也得吃了这份闷亏,还是得等老国公回京后再行商议,如何打消陛下疑虑之事。
杨府早些日便收到了拜帖,吕夫人要亲自上门拜会,几乎整个杨家都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