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襄,你去将库房的钥匙拿给大娘子吧。”
吕献之思虑再三,见她满嘴抱怨且是瞧着真心实意的难受,总归是妥协了。
这话一出,杨灵籁本来颓靡的眼神猝然亮了,拍了拍手,“这才对嘛,藏什么私房钱,这偌大的国公府,恐也就我会一心一意的替你谋划安排,你放心,日后衣食住行定样样短你不得。”
吕献之叹了口气,本来他活的也不差些什么,倒也不至于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那库房中也有我留的字画,有自己所画,也有旁人的仿作,这些也都一并交于你吧,若是能卖出去,也能换些银钱,至于其他,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罢了。”
其实这般想来,他好似还真袖中空空,日常除了求学便是在家中苦读,便是想看重那些身外之物也找寻不到时间,王氏爱管,索性他也就放了手。
他这个镇国公府的嫡子,竟算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怕是,已经开始后悔了罢。
“没关系,我看重也不是什么钱财,咱们夫妻一体,这项脊轩我替你管了。”
杨灵籁放下豪言壮语,丝毫不见丁点为难,反倒是叫他生出几分难为情来。
待人离开去了前院南书房,盈月往外瞥瞧不见人影才转弯回了卧室内,杨灵籁已然蹬了鞋子坐在了凉榻上,身后枕着广藤凉枕,薄纱帐子微微垂下,挡住了半边身子,鱼嘴药炉中散发着袅袅甜香,惬意极了。
她手中把玩着那一串钥匙,黄铜相碰的声音哗啦啦的响着,脸上都莫名带了点笑意。
“姑娘,怎的突然这般高兴?”
盈月将绣鞋摆好在榻边,又给人拉了拉帐子,一刻都闲不下来。
“别忙活了,晃得我眼都花了。”杨灵籁捏了捏眉心,叫人停下坐好,“你瞧,这钥匙做的多好看,上面花纹锦簇的,瞧着都精细。”
“是,虽然东西少了些,但物什都做的好。”
单是不同样的香炉这屋内都能找出四五个来,三足鼎的、长颈铜熏的、嵌铜琉璃的……,床榻选的也都是楠木穿藤的好料子,存放茶具的地方更是堆得满满的,各种花色形状数之不尽,总归是都经得起细看,且愈看愈觉得国公府底蕴深厚。
像是……像是不经意的就要告诉你它很有钱。
“是啊。”杨灵籁笑了笑,却又叹了口气,“就跟这人一样,听话却没什么好东西。”
盈月有些哭笑不得,姑爷瞧着清冷难接近,心地却软,今日姑娘这般说都没能叫他生气,反倒还拿出了库房钥匙。
“罢了。”伤春悲秋够了,杨灵籁又满血复活,“管他有没有铜板,公婆那定是不少,日后找机会唬过来些不就好了。”
“确实……是这个理。”盈月强行安慰自己,虽说还未有主动寻婆婆要钱的先例,但姑娘既是说了,这事其实也就能做吗,总是要有先吃螃蟹的人吧。
南书房
因温习书卷,吕献之照惯例便直接在前院用了饭。
而杨灵籁那边也早就被老嬷嬷打好了招呼,虽说她不懂这人为何能做到日日与书相伴,但也不能碍人上进不是,日后怎么说还得仰仗首辅大人给她送诰命送钱财。
而王氏说道做到,午膳后果真叫贴身侍女送了那香囊来,虽被拿走了一段时日,但保存还算完好,针脚也没破损,瞧着跟从前一般,只是如今再拿起来有些恍如隔世。
香包与他平日所用之物格格不入,旁人信了是那什么定情信物,但他自己清楚的很,这东西与情爱半点关系也没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香包,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这东西是他自己所绣。
在他还年幼时,也跟普通稚子一般定不下来心来,可嬷嬷管教甚严,他唯一的自由仅剩熄烛之后,那香包便是在解闷时窝在床帐里偷偷做的,扔了不下百个,这是他随意留下的一个。
谁人会信,堂堂大男人会去做女红。
因此,吕献之也更为困惑,为何杨灵籁会当众敢于说这香包是她所赠,像是笃定无人会知晓它的出处。
她还说,这东西与他们二人皆意义非凡。
于他来说,香囊的存在很矛盾,一方面它无足轻重,否则他也不会任由母亲收走,另一方面,它又有点别的意义。
思来想去,吕献之依旧没了答案,只得重新将香囊好好收在了博古架上的匣子里,捧起书卷,只是这一次心里莫名松快了些。
翌日
吕献之睁眼依旧是与昨日一般漆黑的帷帐,眨了眨眼,许久才缓过神来自己身处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