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塔原王面色铁青,盯着最喜欢的儿子久久无言,骆盈躲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若非绯战一直扶着她,只怕站都要站不稳了。
宫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有不少忠臣都跑了过来,其中不少都是绯释一族的人。绯释造反的事显然没有得到家族全部人的支持,以至于今日来的不少人都先是面色错愕,反应过来后倒抽一口冷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如月阁死寂一片,外头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减少,在最后一支火把扑灭时,天与地都归于寂静。
绯释脸色煞白,绝望地闭上眼睛。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死寂之下,塔原王冷冷开口。
听得出他直到现在还想给绯释一次机会,绯战的眼神顿时冷了冷。
塔原王已经给了台阶,识相一点的,就该为自己辩解了,可惜绯释从来都不是随机应变的主儿,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塔原王脸色越来越差,绯战决定帮绯释一把:“二哥,你快说话啊,二妃娘娘前几日刚得过风寒,你也不想她有事吧?”
绯释闻言猛然睁开眼睛,言辞颇为激烈:“是我想谋反篡位,跟我阿母无关!要杀就杀我,别动我阿母!”
“混账!”塔原王忍无可忍,拿起旁边杯子朝他砸了过去。
绯释脑门上被砸出一个豁口,顿时血流如注。
“你这个……混账,我究竟哪里对你不起,你竟如此没有耐性……”塔原王呼吸剧烈,脸色也渐渐苍白。
绯战松开骆盈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父王还未痊愈,受不得这种刺激,来几个人,将二哥先带下去休息,诸位大臣也回去吧,天大的事也要等到明日再说。”
本以为自己要被连坐的绯释一族愣了愣,抬头对上绯战含笑的目光后了然
(),连忙答应一声率先离开了。
他们走了☆()☆[(),听命于绯战的阿日迪家族也跟着离开,其他臣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结伴离开,偌大的如月阁转眼就只剩一家二口。
骆盈仍是身子发颤,低着头不敢看塔原王,绯战眼底透出几分无奈,低声安抚道:“阿母,你也去休息吧。”
“不、不行……我要留在这里照看你父王。”骆盈讪讪开口,尽管装得很正常,却还是暴露了一分恐惧。
而这一分恐惧并非来源于塔原王。
绯战的笑意登时淡了几分。
漫长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我不会对父王如何的。”
塔原王深深看了他一眼。
骆盈没想到他会猜出自己的心思,惊呼一声连忙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是你的父王,你怎么会对他……”
“阿母,”绯战打断她,“出去吧,父王有话要跟我说。”
骆盈怔了怔,鼓起勇气看向床上的男人,男人却半点眼神也不分给她,她沉默许久后,眼圈渐渐红了。
“我、我就在外面,你们有事随时叫我。”骆盈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父子二人,床上的父亲一言不发,床下的儿子也无所谓,自顾自去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阿母来塔原这么多年,仍然喝不惯这里的奶茶,所以屋里的茶水都是从大乾买来的茶叶,泡出的茶清清亮亮,味道也算不错,只是跟冯乐真的茶相比,还是差了些。
那位长公主殿下不算娇气,奈何她身边的人,总是想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交给她。绯战唇角浮起一点笑意,心情还算不错。
“去了大乾多年,口味不像塔原人了。”塔原王没错过他眼底的笑意,终于沉声开口。
“父王似乎也没将我当成过塔原人……不,准确来说,无人将我当做塔原人,”绯战面色不变,看向他时却有些想笑,“没人将我当做塔原人,也无人把我当成大乾人,父王你说,我究竟是哪里人呢?”
塔原王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看,连你也说不出。”绯战唇角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