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叶沉默许久,笑了:“殿下说得对,只要心气儿不倒,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年纪。”
主仆一人聊天到深夜,冯乐真被阿叶强行送回了寝房。这段时间她鲜少独处,此刻屋里只她一人,她坐在梳妆台前想了很多,想到四年未见的傅知弦,想到去了云明的沈随风和祁景清,想到决绝离开的闻歌、被塔原王宫困住的绯战,还想到了……已经离世的陈尽安。
她垂下眼眸,视线落梳妆台上,那里有绯战相赠的方盒,也有一个巴掌大的、某人花了所有银钱还预支工钱才买来的水精灯笼。
想得太多,何时靠在桌边睡着的都不知道,大约是因为睡得不舒服,她昏昏沉沉间做了梦,梦见有人唤她殿下。
“殿下,殿下……”
她静静看着眼前人,沉默了不知多久,才问一句:“何时回来的?”
“昨晚回的。”他说,“知道殿下该回京都了,卑职日夜兼程,想追随殿下一起回去。”
冯乐真无声笑笑:“好,回来就好。”
阳光落在眼睫上,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还靠在梳妆台上,而与她说话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她直起酸痛的身子,拿起水精灯笼看了看,无声笑笑。
已经入秋,清晨透着凉意,但日头一出,金光撒满大地,整个营关都暖和起来。
长公主府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外的道路两旁,早已经挤满了出来相送的百姓,一瞧见马车列次出来,连忙举着早就准备好的吃食和用物往前挤。
范公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提前安排了侍卫一边阻拦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百姓倒也听劝,知道不方便拿后便不往前挤了,只是这一段路的百姓晓得了,下一段路的百姓又会重新挤上来,从长公主府到城门楼下,一行人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城门大开,祁景仁早已带着精挑细选的兵士在城外等着,看到冯乐真后立刻迎了上来:“殿下,您可算来了。”
“百姓太热情,便耽搁了会儿。”冯乐真也是无奈。
()祁景仁大笑:“卑职天不亮时就瞧见有人在路边等着了,本来想派人守着,但仔细想想殿下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回来,索性就让他们送送您吧。”
冯乐真浅浅一笑,抬眸看向她身后排列整齐的兵士。
“殿下,这二千人,乃是我祁家军真正的勇士,个个都能以一敌十,帮殿下应付一路的险阻,想来也是够了,”队伍在城里耽搁太久,祁景仁没有多废话,简单交代一番后跪了下去,低头抱拳道,”卑职不能随殿下一同回京,只能在此恭送殿下,愿殿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愿殿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愿殿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愿殿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号角声响起,浑厚的声音直达天听,冯乐真在万千将士与百姓的呼喝声中,带着来时所带的心腹和二千精兵,朝着京都城的方向去了。
营关位于大乾的极北之地,与下一个城池月城之间,就相隔了将近二天的路程,因为路途遥远,所带兵士又不算多,财大气粗的沈随年一早就准备了几百辆马车,直接以车代步。
“坐马车开拔的大军,估计古往今来也就咱们一支吧。”阿叶一时间心生感慨。
冯乐真倒是淡然:“人数不多,每个城池的沈家商行又提前备了粮草,我们只需沿途补给,不必带太多东西,用马车反而快些。”
“沈老板真是帮了咱们大忙。”阿叶看着浩浩汤汤的车队,仍觉壮观。
冯乐真唇角翘了翘,没有多说什么。
战马拉车,速度比寻常马匹还要快些,一行人按时来到了月城城楼下。
早在冯乐真昭告天下要清君侧时,月城便已经开始严阵以待,如今瞧见大军兵临城下,顿时城门紧闭,半点不敢放行。
冯乐真立于马车之上,对出现在城楼上的月城巡抚淡声道:“本宫已经说过,此去京都是为还大乾一片清明,阻本宫者皆为奸佞,杀无赦。”
巡抚乃是冯稷母族华家的门生,闻言冷笑一声:“究竟是还大乾清明,还是意图谋反,殿下自己心里清楚,下官就是死,也绝不能放你进城!”
“如此说来,大人是要顽抗到底了?”冯乐真缓缓开口。
巡抚眯起眼眸:“下官劝殿下还是回去吧,月城兵力虽不如营关,却占据了有利地形,殿下若执意强攻,只怕是九死一生。”
冯乐真勾起红唇,侧目看了一眼阿叶,阿叶当即跳到马车顶上,对着城楼上方喝道:“众将士!月城巡抚私德败坏昏聩无能,自来到月城起便一直财政亏空,将士之俸银更是拖欠不发,殿下知尔等有心报国,不愿众将士同室操戈,特在此承诺,但凡归顺者,往日所欠俸银双倍发放,往后俸银按时发放,家人子女之禄与营关将士相同!”
月城已经半年没有发放俸银,阿叶此言一出,城楼上的将士还未有所反应,巡抚先怒道:“黄毛小儿胡说八道!你们莫听她谗言,若真是为此军心动摇,日后只怕也不会
如愿,反倒领个意志不定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