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胭殿里,成碧费劲心思安慰着萧凝裳,吃穿用度无微不至,见她日日以泪洗面,羞于见人,成碧甚至提议两人去京郊的漓山泡泡汤泉。两人感情很好,她甚至将萧凝裳当成亲妹妹去疼,柔弱无骨,清灵似水的佳人谁又忍心看她远嫁尚未开化的异族蛮荒,自然想方设法又不敢大张旗鼓。大渝北戎和亲已是板上钉钉,成碧诸路不通,只好去求谢宵,谁知自鸣翠殿而出,照例路过西六宫时,竟然被北戎的大皇子给截了道……“永宁城里这些凡夫俗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他们怎么能配得上高贵美艳的郡主娘娘呢?”狄演语气轻挑。南朝以文治天下,崇尚轻灵飘逸,吴带当风为美,男子尚且涂脂抹粉,簪花描眉,所以当下世家贵族喜欢的皆是像萧凝裳温娴雅致的女子,陛下太子尤甚,故而像她这些明艳娇娆,美则美矣,世家却不会聘之为妇。北戎却与大渝差之千里,马背上长大的北戎儿郎,最喜欢的便是飒爽劲朗,明媚又活泼的姑娘,那娇弱单薄的念慈郡主,狄演瞧了是轻蔑不屑,食之无味,弃之敝履,哪有那清河郡主泼辣又有趣,他甚至想掳回营帐,大渝人胆小如鼠,岂敢不依。故狄演私下里曾跟陛下提起,欲纳清河郡主为妃,两郡主同嫁北戎,结秦晋之好,成双喜临门,当然传言不过是传言,成王手握西南十万兵马,谁的闺女和亲都不会轮到他的。狄演虽骁勇,但有勇无谋,谢宵讳莫如深,眼神阴鸷:“他最不该的就是敢动我的人……”萧凝裳早于成碧之前,就求到了他的门下,不过这些面上纤弱可人,实则城府颇深的念慈郡主,提出来的条件并不足以令他动心,倒是她难得这般正经求他,可是在他这里欠了好大的人情,博卿一笑,顺水推舟。她这几日常待在含胭殿里,他似已许久没有将她抱在怀里耳鬓厮磨,呢喃燕语,情之一字,入骨相思,一日不见,如隔叁秋的滋味,在心意相通之后更似酒浓,欠下这个人情,她也许会点头同他一道去漓山。月黑风高时,暂居京中驿馆的北戎大皇子遇刺身亡,他做梦都不会相当取他性命的,竟然是白日里不卑不亢,谦然有礼的大渝恭王,“你难道不怕你父皇谢崇追究,两国交战?”他一身夜行玄衣,身躯凛凛,目若寒星,自有万夫难敌的英武威风,他拔剑毫不客气的刺向他的心脏,“收复漠北是本王多年所愿,不过你这位北戎大皇子却再也看不到了~”北戎求亲是假,妄动兵戈是真,如今大皇子出使大渝,竟是不明不白惨死帝都永宁,满朝文武人心惶惶,京兆尹府的牢狱中满是捕快抓回的嫌犯,甚至为了交差连当天在驿馆外乞讨的七旬乞丐都不放过,面对北戎的咄咄逼人,谢崇很利落的交出了“凶手”,甚至有朝臣上奏愿追加往年叁倍的岁币岁布,但北戎那边并不满意。很快北戎王庭便以报仇雪恨为名,点兵十万,驻扎两国边境,沉溺酒色不理朝政多年的谢崇这才慌了神,十年之后重新坐上了太极殿听政的龙椅,结果文武百官声嘶力竭的吵了数个时辰,也没商量出个应对之策,反而是他被气的差点吐血叁升。偏巧西南诸部蠢蠢欲动,成王已于数日前动身折返,坐镇西南边疆,主战主和尚无定论,等众人静下心来才发现,朝中多年文臣领军,除了成王竟无将可派,而八百里加急边关急报,北戎已于昨日连破我西北两座城池。成碧知道这个消息时,正优哉游哉的赖在谢宵的怀里吃葡萄,他身上那件墨竹的长衫衬得他更加清新俊逸,倜傥出尘,他手里还拿着书,她却偏偏嚷着自己手疼,非要他给她剥葡萄吃。谢宵是予取予求,芝兰玉树的恭王殿下干起伺候人的活,也是眉目如画,赏心悦目。他却问她,“阿妩,若我暂时离开永宁一些时日?”她虽被保护的很好,但出身将门,自是玲珑心肠,她又如何不知他的抱负,“你是打算请战吗?此去漠北,千里狼烟……”父王也是马革裹尸,戎马半生,身上也遍布伤痕,没有一块好地方,每每出征时,母妃总是千叮咛万嘱咐,于无人时也悄悄抹泪,却不曾料想今日也换了自己红眼眶。见她落泪,谢宵倒是手忙脚乱去抱她,小心温柔拭去她眼角泪水,道:“你别哭,等我凯旋便去你们成王府求亲,等我凯旋……阿妩你嫁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