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赵昊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刘天成的样子显然是深受打击了。
这让赵昊想起了郭金凤当时的话,三十年多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刘天成就在琢磨怎么修水坝了。
事实上在他的努力下,坝子也确实修了起来,但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五百年一遇的暴雨而导致垮坝。
这些日子来,刘天成和赵昊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老头儿简直是一部活的历史书,共和国的每一页,只要是他亲历过的,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讲起来也是娓娓道来,让赵昊对村子乃至县城都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但唯独对于这块荒地以及曾经修过水坝的事情,他绝口不谈,可见对其心理影响的巨大。
赵昊这时才想到这点,可惜已经晚了。
“哎”他懊恼的砸着自己脑袋,要是早些发现刘天成的心结,他今天就不会这么单刀直入的说水坝的事情,肯定是先私下和老头子聊聊,去了他的心结再做计较。
这么冒冒失失提出来,让刘天成情绪低落不说。
刘大强更是一蹦三尺高,现在人影都没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眼看又要崩,修复过程看来是任重道远。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后生啊,你是好孩子,但开荒修坝的事情,老头子要提醒你一句,这个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吃下来的……这个里面的事情太多太杂。”
“老支书,您也别说了,那些事情郭金凤和我讲过。我呢,年纪轻,确实不懂事,今天莽撞了,把您那些不痛快的回忆勾起来,这个我得向您道歉,是我的不对。但是,我还想问您一句话,您可以不回答,但千万别骗我,成不?”
“你说吧……”
“老支书,事到如今,你还想不想把这个坝修起来?”赵昊也豁出去了,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这……”刘天成苦笑,嘴唇蠕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赵昊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的温和的看着他。
“哎……这是好事,这是好事啊,我当然想,当然想!”刘天成见躲不过,依然苦笑着说道。
“后生,你大概不知道为啥我不愿意提起这个事情……今天既然说到这个了,我也老脸不要,和你说说吧。”
“我身在解放前,那个时候,穷啊,一年到头来,吃白米白面的日子,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大半时候都要靠红薯填肚子,不光是红薯,就是红薯藤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用来做成菜糊糊救命,我从小就给地主放牛,一直到10岁,我连棉裤棉鞋都没穿过,一道冬天就和上刑一样,后来解放军来了,赶跑了地主成立了公社,田地归了国家,大伙儿成了社员。虽然地里还是不怎么出粮食,但是啊,党的干部带头,大伙一齐上阵,修水利开荒田,慢慢的日子好过了,吃红薯的日子越来越少。我那个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又是县里来的干部给我们办扫盲班,教我们认字做算数,还教给我们革命理论和做人的道理。这一晃啊多少年过去了,可这些日子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那时候确实吃的不好,但那是真的开心啊,翻身做主人了。”
“后来,我怕政治上要求上进,入了党,干活也卖力气,加上这头脑也管点用处,大伙就选我当村长,后来又当了支书。那么些年干下来,不敢说功劳,但起码是对得住大伙儿了。我带着大伙听党的话,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那块荒地也一直是我心头的病,我一直在想要是能开出来,多好?”
“那时候国家穷,上级拨不出多少钱来,可我年轻气盛,觉得钱不是问题,劳动人民能从荒山上一锤子一锤子的凿出个红旗渠来;还能一簸箕一簸箕的挑出个大寨来,不就是修个水坝嘛,我当时给县里说,只要能把水泥钢筋批给我,这玩意我变不出来。但我只要水泥钢筋和专家指导,其它的都是村里自己来!”
“老支书,你很厉害啊,换成我可没胆子说这话……”
“哎”刘天成有点上一袋烟,抽了几口后,看了眼赵昊,老脸上显出几分羞愧来“你莫要这样说,我心里有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