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诺对李檄的痴心用心,从小到大,她最是知晓。
可沈菱清从心底,始终不觉得皇帝是良配。
他是天下之主,心思多且重,可那些心思,又能有几分用在姜诺身上?
可她不止是普通友人,更是侯府的姑娘。
若是被扣上一顶离间帝后之情的帽子,又该如何?
这么多年,她唯有默默陪在姜诺身边,可未曾想,姜诺竟决定离开。
“你是我听我说这话的第一人……”姜诺如同绵软小猫般轻轻抓了沈的指尖:“多谢菱清你未曾说我痴人说梦,未曾讲他多么多么的好……多谢你……”
未曾说完,又是哽咽。
她被菱清抱进一个孱弱却温暖的怀里,友人轻柔的音调抚上心坎:“我从未觉得他好,我只心疼你的好……”
软软绵绵的一句话,却让姜诺眼眸又开始酸涩:“菱清,就算这条路从没人愿走敢走,我也不会回头。”
从古至今,只有皇家解除婚约,而女子,要么依赖夫君稳拿凤印,成为失宠被废的皇后,又怎能自专?
“如此也好。”沈菱清释然道:“你这小脑袋瓜,别说还没进宫,就是进宫,以后三宫六院你如何招架?还不如和姐妹我一起在京城快活。”
沈菱清父亲隐居山中,无人看管她,她也甚是大胆,这几年不断和年轻好看的小郎君私下有瓜葛。
“我认识好几个京城俊朗小郎君,以后诗会茶会蹴鞠赏花,你也来玩玩。”
姜诺忍不住摇头道:“我大胆,你也大胆。”
“我是第一个提出退婚的准皇后。”
“我呢,第一个教唆退婚皇后去找小郎君。”沈菱清也笑了:“我们不愧是知己,算来也都该青史留名。”
两人相视一笑,菱清掌心的温度,让姜诺心头安定了几分。
沈菱清低声道:“此事……你要如何做?”
“先和……陛下说清楚……”姜诺垂下长睫,遮住浅褐色的眼眸:“他既说是表妹,那以后……做回表兄妹便是……”
姜诺站在窗畔,望着静谧安定的云涌,手心残存着菱清的温度,她轻轻握拳,侧首:“吉祥,你将那套皇后典范拿来。”
吉祥一听,登时欢天喜地去了。
这书是皇帝送来的,这几日姑娘从未曾看过,如今竟然主动说要看。
可见姑娘行事愈发稳重,也越来越晓得如何拢住君王之心了。
姜诺垂眸,缓缓翻阅书籍。
书里从皇后的一坐一行讲起,直讲到历代贤后的行事,书里的女子,皆是那般温婉谦和,心思细密。
李檄想要个行止有度的皇后。
从前,姜诺虽不情愿,却将这视为满分答案般,珍之重之,还难免对书中人物生出敬佩仰慕之心。
可书里的贤后,从来不是她想成为的人,她为何要用尽全力,将自个儿变得面目全非?
姜诺早早入了宫,王公公正巧在殿外,瞧见姜诺,却是一怔,姜姑娘今儿一身精致的月白色的罗裙,藕粉色绉纱半臂如薄雾般笼在肩上,勾勒出纤细单薄的肩背,一瞧便是易折懵懂的少女,唯有眉间花钿缀有一粒小小珍珠,她的芙蓉面半沁在珠光之下,如皎月下凡的谪仙般清冷柔韧。
他知晓姜诺是来寻李檄的,心里想着果然这次又是姑娘低了头,面上却笑盈盈的将姜诺迎入殿中。
姜诺进来时,李檄正低头批折子。
“来了,坐吧。”皇帝抬头,眼眸落在姜诺身上,定了一瞬后移开,如往常般吩咐道:“给姑娘奉茶。”
她向来听她的安排,这次却静静站着未动,殿中氛围登时一沉。
李檄微感诧异,终是抬了头。
姜诺亭亭跪地,举书过额,轻声道:“这是陛下送来的书,臣女自思不及,特来奉还。”
“正因不及,才让你慢慢学。”李檄眉目清冷威严,语气却还算柔和:“此事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朕也不急,你更是不可浮躁。”
姜诺微微一笑,眸光沉静,语锋却冰冷:“倘若臣女不愿学呢?”
这话出乎意料,李檄下意识皱了眉,未曾开口,姜诺已道:“陛下既然曾说臣女只是表妹,不若……就做回表兄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