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我画的是陇地的山,山上缺雨水,都是荒草戈壁,画在伞上,如今山上也算有雨了。”
“这是我从小养大的小黄狗,它未曾随我进京,也不知如今还能不能吃饱……”
“我画的是春天的花,红的绿的都好看。”燕子指着伞面上的花:“我来了京城才见到这么多的花……”
……
姜诺这边议论的热闹,正屋前的台阶上却上来了几个少年。
这些少年听到女子的声音,皆是见怪不怪了,齐齐看向为首一人:“齐兄,想必又是你的美名远扬,吸引了不知谁家的闺秀……”
为首的那位少年一身浅松色长衫,腰间悬玉眉眼如画中人般清俊出尘,只俊美的面庞听到那女子声音后便神情矜冷,毕竟每次来,都会看到这些女子在花窗影壁旁影影绰绰。
他抬步便想离开,却不经意抬眼望到了房中。
隔着微风轻晃的竹帘,齐岁柏恰看到姜诺举着伞,日光透过油纸伞,落在她眉眼上。
伞柄缓缓插入伞骨,她手持伞柄,迎光缓缓转动,那伞下的光影便如盈盈水光,在她清丽的面颊上闪动。
她周身都笼罩在微光中,如同梦中般缥缈。
此时,她被孩子围绕着,正在用轻柔的语气道:“伞骨为竹,节节高升。”
“伞形为圆,事事圆满。”
“往后手持这伞,在下雨之日,也可去你想去之地。”
那些孩子在她身旁雀跃着,似乎说了很多话,可齐岁柏脑海里嗡嗡作响,却一个字都未曾听到,唯有那女子的声音却清晰可闻:“姐姐也要送把伞给自己。”那女子拿起稍大的伞面:“画完再去找你们玩。”
伞骨结实,伞面宽大。
伞面上绘的,是她在陇地时,最喜欢的河石。
平凡,粗粝,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打磨成风雨不浸的模样。
听完那小太监禀告,李檄难以置信,又惊又怒:“她要出府?却并未和你一同进宫来?”
那小太监磕头如捣蒜:“姑娘说她,说她这一日另有安排……”
“笑话!”李檄再也无法忍耐,冷冷拍案:“平日里她拿捏作态,朕有心纵她,如今纵得连体面都不顾了?这么多勋臣女眷在外头候着,她竟敢说她另有安排?”
别说是一国之母,就算是稍有体面的官宦之妻,也绝没有如此不懂规矩之人!
况且……况且她从前,向来没有安排。
生辰日,甚至每一日,她从来都是安坐等候,听他安排的。
可如今,她盛妆离开,只丢下一句轻飘飘的另有安排给他?!
李简忙道:“皇兄莫忧,小嫂子还在赌气,您如今去问罪,反而将你们不和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本就是小事,宣扬出去却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若就先称病,先搪塞过了这生辰再说。”
李檄皱眉,这是姜诺生辰,不愿称她病,可如今这场面,想要遮掩也唯有如此,便摆摆手示意王公公出去传话。
李简瞧着李檄脸色极为难看,便道:“陛下也莫急,小嫂子若是知晓您亲手写了婚书,定然会来道歉认错的。”
李檄冷冷道:“随她!凭她这性子,且有来求朕的一日!”
姜诺一心赌气屡次出言决绝,他一心包容,却纵容得她愈发不分轻重,不顾大局。
他已在竭力弥补,她却摆出油盐不进的架势。
甚好!
她既不识好歹,就由得她冷静。
婚约是先帝钦定的,她从小到大也唯有自个儿能依着,几句气话,还真能翻过天退了皇帝的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