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桃好像听见了他极轻的笑声,脸上有片刻烧红的温度,她有点窘迫,喊,“你笑什么!”
“傻。”
他轻轻地叹。
谢桃原以为,从这一天夜里开始,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刚刚拥有的男朋友,就会永远地走丢了。
但,她没有。
这一夜,谢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睡着的,反正躺在床上,她和手机那端的卫韫说着话,说着说着,就渐渐地没了声响。
烛火已经燃了大半,卫韫眼眉间已经染上了几分疲态,漂浮的星盘里,再没有女孩儿的说话声传来,但他却听见了她浅浅的呼吸声。
偶尔,还有几声梦呓。
他甚至听到了她无意识地唤了他的名字。
也不知为何,这夜卫韫始终未曾入睡,他就坐在书案前,听着女孩儿的呼吸声,直到天光乍破时分,他方才将书案上的铜佩拿起来。
于是刹那间,浮动在半空的星盘消失,而她的呼吸声也在他的耳畔消失。
他握着手里的那枚铜佩,久久凝望着,直到门外的卫敬忽然敲门。
“大人,您该上朝了。”
卫韫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换上那一身绛纱袍,卫韫拿了屏风上搭着的腰带系上,眉眼舒展,神色竟透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大人可是一夜未眠?”卫敬瞧见了他眼下的那一片浅淡的青色。
“嗯。”
卫韫漫不经心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袖,而后便对他道,“走罢。”
卫敬只得低首,跟在卫韫身后,走出了屋子。
因着之前信王赵正荣到访占星阁与卫韫见了一面,故而当天夜里,卫韫便被传至禁宫,面见了启和帝。
即便当时卫韫显得足够坦然,对于谈话内容,亦不曾有半分隐瞒,但那些,启和帝又岂会不知?
禁宫是启和帝的禁宫,在那里,没有什么能瞒得住这位当今圣上。
可即便如此,卫韫也很清楚,启和帝未必全信他。
身为大周朝的皇帝,他之所以在近几年忽然开始向往长生仙道,便是为了想要在他的那把龙椅上坐得更长久。
而一个如此在意权力之人,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即便是他的亲生儿子赵正荣,即便是他金口玉言立下的储君赵正倓……在他仍然活着的时候,他也绝不容许他们过多的觊觎他的东西,更不容许朝臣各自站队,私下相交。
故而今日上朝之时,卫韫不免又被启和帝多番试探。
但这于卫韫而言,终究不痛不痒。
只是下朝时,他在前往宫门时,必经的宫巷里,遇见了当朝丞相宋继年。
彼时,宋继年正与另一位大臣说着话。
但见卫韫走来,那名大臣便对着宋继年微微弯腰行了礼,又对着卫韫拱手一礼,而后便匆匆离开了。
宋继年一见卫韫,便一挥袖,转身想走。
“宋大人。”卫韫却忽然出声。
而后他便走到了宋继年身旁,偏头看向这位面容苍老的丞相大人时,他扯了扯唇角,“宋大人何必急着走?”
“本相与你这等人,无甚可说!”宋继年冷哼了一声,说话时,长长的胡须还一颤一颤的。
“可我却有一句话,一定要问问宋大人。”卫韫的声音平淡无波。
“昨日卫某送给丞相府的大礼,不知宋大人你可收到了?”
宋继年一听这话,神色当即变了几变,他瞪向卫韫,“你想说什么?”
那所谓的大礼,实则是他那名密探的一只手臂。
“我只是想劝一劝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