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纵使他再感受不到人生热切,世间温暖,但他也同样恪守着自己的原则。
他实则,也同样心怀赤诚。
只是这份赤诚,是他踩着无数人的鲜血与枯骨艰难保护的初心,那绝非是善良。
卫韫从不是绝对的良善之人。
真正无辜之人,他从不加以利用。
但与他为恶者,他也绝不放过,从不手软。
他向来是这样果决。
齐霁原以为,依照卫韫这样的性子,或许此生都将注定孤身一人也说不定。
但偏偏,他的身边却莫名出现了这样一个看起来尤其单纯无害的小姑娘。
但齐霁此刻定定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时,心里却又忽然觉得,一切又好像都在情理之中。
一个是经世事挑染,一身疮痍的黑。
一个是如白雪一般,晶莹剔透的白。
卫韫身上经年的苦痛,或许只有这样一个足够纯粹的姑娘,才能消解。
不需要她心思千转,胸中谋略,做他身边的所谓助力。
她只要做这样一个足够简单的姑娘,便已是很好。
如案边摇曳微暖的灯火憧憧。
如院落四合坠落的天光里,那流散寸寸光影的星。
似冬日深夜里温热指腹的一盏散着缭绕热气的清茶。
为什么是她?
齐霁此刻在看着这个啃着糖饼的姑娘时,心里已经了然。
“都已是见过两面了,我还未请教表妹的名姓?”见她埋头啃糖饼,齐霁也不再执着于之前的话题,便索性含笑问道。
“谢桃。”她小声地答。
齐霁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轻轻挑眉,“是个好名字。”
人很简单,而她的名字也如她一般简单。
“齐明煦。”
彼时门外忽而传来了卫韫的声音。
像是带着几分不悦,稍稍泛着冷意。
齐霁闻言,偏头时,便见卫韫已踏进门来。
他身上披着的玄色大氅已被渐盛的雨势浸湿,边角还在滴着水,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难免被风吹进伞沿下的雨水浸润。
“卫韫!”谢桃一见卫韫,就把手里啃得只剩下一小块的糖饼放在桌上的牛皮纸上,然后就站起来,往他面前跑。
这一幕落在齐霁的眼里,令他瞬间又挑了挑眉。
卫韫瞧见谢桃跑过来伸手就要来拉他的衣袖,他就伸手,指尖点在她的额头,令她一时止步在那儿,与他之间隔着他一臂的距离。
“我身上沾着寒气。”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
而后便冷淡地瞥了一眼坐在那儿的齐霁,缓缓走到屏风那处,解了领口的带子,将那大氅直接搭在了屏风上头。
“延尘你对桃桃表妹倒是温和,怎的对我便是这样一副情态?”齐霁吃着酥糖,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