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微日日供在潜龙殿里的那块玉璧也并非是普通的玉璧。
那本是南平侯府的物件,是齐霁收藏的数千件玉器中的一个,在南平侯与南平世子相继被害之后,南平侯府乱成了一锅粥。
在宫变最乱的时候,府里有人偷窃了齐霁生前的物件,拿出来变卖了不少。
而这玉璧阴差阳错的,便到了赵舒微的手里。
在齐霁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便发现玉璧上头绑着的红绳,始终连着他的左手手腕,如一道绯红的流光,无论他身在这禁宫中的任何地方,那红绳便始终牵引着他。
几年下来,齐霁发现自己的身形也渐渐地没有之前那么透明了。
但是齐霁还是有点不大开心。
他总觉得被玉璧牵着的自己有点像之前侯府里管家养过的那只来福……
自从赵舒微可以看见齐霁之后,她除了每日上朝,处理积压的政事之外,仿佛终于多了一些喘息之机。
齐霁擅书画,便是连赵舒微也自叹弗如。
而他在金石方面也诸多研究,更有许多赵舒微从不曾听过的新奇见解,他甚至还大方地将自己藏在南平侯府的古籍在哪块地砖下头,都告诉了她。
最令赵舒微觉得好笑的是,每当她用膳之时,齐霁总会在一旁眼巴巴地瞧着她,然后一直咽口水。
像是因为这样的他,赵舒微连吃饭都能比往里再多吃一小碗。
“我也想吃……”
每当这种时候,齐霁总会叹息一声。
他向来是一位温润君子,但如今美食在前,又或是当着赵舒微的面,他很多的时候,也总会多添几分属于孩童的幼稚。
又或许,那场生死大劫,终令他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赵舒微忽然觉得,齐霁好像在许多方面,都已算是她的知己。
除却繁重的国事之外,赵舒微也喜欢研读古籍,收藏金石玉器,甚至是下棋作画,煮茶饮酒,而在这些方面,齐霁也尤为钟爱。
他不爱仕途,不爱权势,唯有珍馐美食,人间烟火,才是他最贪恋的。
这一年,国师卫韫的儿子卫昭已经四岁,女帝赵舒微已经有二十四岁,但她至今,仍旧孤身一人,似乎还没有要迎一位皇夫进宫的意思。
朝中的臣子已经开始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地劝着陛下早日成婚,绵延子嗣。
弄得赵舒微厌烦至极。
但国师卫韫却好似从来都不打算插手这件事似的,不论朝堂上的那些臣子上演怎样的戏码,卫韫都始终云淡风轻地垂着眼帘,似乎是半点儿都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赵舒微没有办法。
最终还是松了口。
但这天当她回到潜龙殿里的时候,便发现由臣子送上来的各家公子的画像,竟都被点上了大颗大颗的媒婆痣。
“……”
赵舒微一张张翻下来,眉头皱得死紧。
“齐明煦,你这是做什么?”
她冷眼瞧着那位站在窗边儿正往外看的年轻公子,将那一沓画像全都扔了过去。
但她身为女帝的威严似乎在他这儿并没有什么威慑作用。
齐霁仍然是笑着的,“这些人里头我可认识不少,陛下要我跟你讲讲他们在花楼里找过多少姑娘吗?”
作为曾经郢都有名的纨绔,齐霁认识不少世家子弟。
当年他还活得好好的时候,有好些个都成了亲,孩子都有了,如今这里头却还夹着他们的画像,看来为了成为女帝的皇夫,他们连妻儿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