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挑了件裙子穿,她又一次坐到了那铜镜前,嗔道,“头发又乱了……都怪殿下。”
“本王替你梳。”
沈行钧点好她房内的长烛,便重新拿起了木梳,将动作放得很轻。她的乌发又软又顺,他能很轻松地从头梳到尾。
一双持剑搅动风云的手,却甘愿为她练习着梳发,感受着心底燃起的温暖。他以往沉溺于忙碌,用数不尽的文书麻木自我,用权力与地位为自己作贺,早已忘记什么是人该有的生活。
是有多大的幸运,他才能重新拥有这寻常人的生活。
是他的杏杏,给了他缺少的一切,渴望的一切。
梳理的差不多了,他微微矮身,凑到她脸边与她一同照着铜镜。
“杏杏真好看。”
烛火的暖光映得他眸中少见的温柔,语调亦难掩爱慕。
“你快帮我绾起来嘛。”青杏偏过头,在他耳边吹了好大一口气,“我饿了。”
“油盐不进。”他无奈地挑起了簪子,“罢了,大抵是只肯进油盐。”
“要这个要这个。”
她取出那支喜鹊拥梅式样的玉簪。
“本王记得,你刚刚抱着不撒手的可不是这个。”
“这个比较应景,是冬天嘛。”
“好。”
沈行钧自然是依她,可这梳发简单,绾发却难,他在她的脑袋上鼓捣了许久,那乌发仍是一松手便如泉瀑般散了下来。
“……”
沈行钧默了默,固执得很,一遍遍做着尝试,那乌发却也一遍遍散下来,仿佛在嘲弄他笨一般。
为何成亲前宫中都有嬷嬷过来,跟杏杏讲新婚事宜,教她如何为他穿衣束带、沐浴焚香——虽然她也没学会,他也不需要她来做——但一应事务好歹是教过的,却根本没有人来教他?
从打理新摘下来送她的花,到给她做喜欢的菜肴,甚至是她月信的规律,他都自己一点点摸索着来的,结果眼下连替她绾个发,他都一直做不好,实是愧对她那一声“夫君”。
赶明儿他便在早朝时当众上个书,以后若再有皇家子弟或是朝臣新婚,就让小皇帝从宫里派人过来教教,该如何照顾自家妻子,莫要再睁眼瞎。
“我好饿呀……”她终于有些等不及了,在木凳上晃晃小腿,撒了个娇。
他更紧张了:“杏杏,再等一下。”
“是这样弄的。”
她转头抢过了他手中被攥到温热的簪子,对着铜镜,在自己头上比划起来,不多时,那长发就被她绾得又干净又好看。
沈行钧本以为她就要起身去填饱肚子,孰料她竟抬起手,一下子拔出了那簪子,再一次让长发散了下来。
“殿下试一试。”
他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有了些笑意。
原来杏杏愿意等他的。
他又一次做了尝试,却仍是不尽如人意,不由得扶了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