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纤长的眼睫扇动了下,正欲开口,忽听门外有交谈声传来,二人对视一眼,正疑惑,铃铛便快步走?来报道:“安姑娘,小姐,门外来人道是这宅子前主人家中管事,闻知姑娘今日迁居,特派人前来恭贺乔迁之喜。”
安若实有诧异,请人进来便与陆优优返回厅堂。
二人落座不久,便见一蓄着短须身穿绫罗,颇有气度,但?姿态却恭谨,观神情?打扮像是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跨入堂中,却是就?站在门槛前三步远之地?,眼神规矩的落在地?上,拱手见礼,“鄙人刘德,是为城东吴善人府上的管家,特奉家主之命前来拜见安姑娘,”
说?着又深施一礼:“问安姑娘好。”
安若不防他竟这般低姿态,当下心中一惊,却不动声色请他起身,温和道:“刘管家无需多礼,我初来乍到,尚不曾与吴善人得见,岂能受刘管家如此大礼?”
陆优优坐在下首,幽冷的目光在门前之人身上打量,心中有所猜测,
吴府管家似知会被?发?问,不慌不忙将手中捧着的锦盒举高奉出?,躬身再?道:“安姑娘积大德于身,自当受得,姑娘虽未与我家主人结识,却早早施恩于吴家,小人来时,家主特意嘱咐,道若是姑娘心存疑虑,只道一年前曾有幸得姑娘戒瘾纪要一册,并深受其惠,家中人更因此而得以康复,天子曾喻令,此乃姑娘所施恩德,受惠者当知恩图报。”
“姑娘大恩吴家一直谨记在心,只得书?时曾得嘱托知姑娘不好虚名,故也不敢叨扰,而今姑娘落足仙阆,方终可报恩。此宅不足以抵报姑娘恩情?万一,却是吴家一份心意,万请姑娘收下!”
安若心中大震,喉中发?紧,一时酸胀难言,天下受药瘾所害者不知凡几,而他,却竟早早便为她铺下了一条平安大道。
天子用心之深,实在叫人侧目,陆优优见她极力掩饰下,那不容错辨的动容,缓缓垂下眼眸,
安若胸中鼓跳,一时又无比羞愧,关?于戒断之事,在将日记交给陈呈之后,她便未再?过多关?注,且陈呈治瘾忙碌,她亦不好打扰,但?因住在宫中,时常能听得有喜报传来,故此,她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那戒瘾纪要,陈呈录成书?册传出?前奉到御前时,也曾送来与她看过,戒瘾院到底未能将全天下瘾君子囊括,此册流传乃是极大的好事,安若自是赞同,
而其中不仅有她的自白,还增加了戒断时可用各种措施,以及愈后避免复发?之提醒。只在她看来,此册作用,她所占不足一半,更没?想到,陈呈出?册竟会将她的名字附上,且听其意,仿似全是她的功劳一般,
可她自知自己斤两,怎可能厚颜居功,
圆润的甲尖紧扣手心,轻微刺痛将胸中翻涌按捺,安若语气平静道:“烦请刘管家收回,我并未做什么,实在不敢接受,还请转告吴善人,此乃太医院各位太医之功,亦是吴府中人未自暴自弃,勇敢坚持的功劳!”
见他仍要再?说?,安若先一步开口道:“刘管家不必再?说?,这房子我如何?不敢接受,若吴善人执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另择居了。”
刘管家这方惊异的抬头望了眼,要知道这房子虽只报一千两,置办的家具却都?是珍贵木料,一景一物,一砖一瓦皆是精品,便是万两也属贱卖,
待见到一眉目秀丽自有股天然韧性,明眸漆黑坚毅,相貌绝俗的女子时,显见的愣了瞬,
想到家主命他去官府打听,得知全国此姓名唯一人仅有,且确认是我朝第?一位女户主时,家主震惊之下喃喃贵不可言之语,他猛地?后背一紧,
天底下何?人有资格一人独享一名,何?人有权利不许天下人重名?
思及此,忙收回目光,头垂的更低,拥有这般权威之人,又岂会在意这万千两之物?
而此时脚下所站之地?都?仿佛如踩刀刃般,瞬息便汗湿后背,却不敢接话,将锦盒快步放在就?近的桌几上,再?深深行礼,便匆匆告退离去。
他的举动突兀又迅速,安若始料未及,待反应过来欲去还时,忽地?被?人拦住。
“姐姐觉得自己无甚功劳,可却不知若无姐姐以身作则,为指路明灯,叫我等看到希望,更传出?如此发?人深省,令我等得以坚持之言,便是再?好之药也毫无用处。太医功劳确实不小,却在姐姐之前,太医院众多医中圣手无一不束手无策,遂于我等而言,防范警醒在未康复面前,全如一纸空谈,而姐姐才是真正帮助我们?康复之救命良药!”
“且凡康复之人,感念天子与太医仁德,皆已奉送谢礼,故,这份礼,姐姐当受之无愧!”
陆优优眸光灼亮,神情?语气极为狂热,她激动于安姐姐之功劳终得传世,更骄傲她的安姐姐本就?该得世人尊仰感激!
安若愣愣看着她,红唇微启,竟是结舌难言,天子下的喻令,便是她将之退回,恐吴家也必然不会收,可若受着,却实在难安,
却不等她想清楚,紧接着,竟好似约好了般,又陆续来了几波自称皆是受她大恩,成功戒断的府上送上各种贺礼,
他们?来的迅速,不待安若发?问拒绝,自顾说?完后,只留下满院的绫罗绸缎,或珍贵饰器,或真金白银,或奇珍异宝,名墨名砚,竟甚还有珍奇瓜果,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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