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想法差不多。
心思多的人,说两句话心中已想百步。容宁在边上察觉到一些,陷入沉思。
不知何时,师徒对话转了个弯。秦少劼将这次本来单方面的送礼,变成了多方面的探讨。他先是问大师兄,对边塞互市的看法,又是问二师兄,朝中北方官员少,如何在北方开设更多学堂,提升北方官员入仕人数,使朝堂趋稳。
好端端的私事见面,转眼变成公事会谈。
蒲盛宏听了半响,从一种为人师长的欣慰,慢慢变得无情起来。他挪动椅子,往容宁这边靠:“平日辛苦了,和我小徒弟在一起,实在无趣吧?”
他怂恿着身为当今皇后的容宁:“反正后宫没什么人。你近来也不打仗。这段时日没事做的时候,可以出永安园,和我们一块儿到处逛逛。晚上回来就成。反正有的人开口闭口都是朝政。”
容宁望向蒲盛宏,脑中差点走马灯。
有的男人,对着旁人开口闭口都是朝政,对着她,开口闭口走容易走上另一条道路。这两天白天忙到要死要活,他晚上还能凑上来装样子。
有的时候容宁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在宫里,而是在逛窑子。
她再怎么能打斗,也扛不住夜夜笙歌,已经试探性想要和秦少劼分床睡了。皇后有专属宫殿,不需要和秦少劼天天睡在一个寝宫中。
反正日子不无趣,有趣到她想离宫出走。
容宁没有一般少女的矜持,富有深意的回答蒲先生:“先生可以考虑早日找一位意中人,有枕边人后就懂了。”
蒲盛宏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顿时不甘心:“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可是当朝唯一一位女将军,不要拘泥在一人身上。是军中郎君不多,还是朝中文臣不够?”
容宁:“……先生,陛下听得见。”
蒲盛宏回头一看,小徒弟秦少劼的眼神,看他快和看死人差不多了。
他当即双手缩到袖子中,当做无事发生什么话都没说过的样。仙风道骨,看上去总算有了世外高人的姿态。
为了避免许久不见,终成血案,容宁当场笑起来:“陛下继位没有多久,很多事情刚起念头,让百官下去做就要好一阵子,更不用说惠及百姓。要是先生有什么建议,也请帮一帮陛下。”
反正大家都谈正事,不要岔开话题了。
蒲盛宏想说这个天下那么大,圣上一道命令,就是送到边境都得十天半个月的。百官奋笔疾书写下来各种条框去规避危难更要时间,哪里能这么快惠及百姓。
但他想到京中会教老百姓识字的互助会,又想到秦少劼和二徒弟提出的各种因地制宜的学堂。他免不了想:是有方法。
不是想不到,而是太多人不曾好好去想。
“年长者皆曾是孩童,但他们长大后却仿佛不懂孩童所思所想。”蒲盛宏,“所以,让他们陷入孩童境地即可。”
容宁懂了点,不是太懂。
符伦说话则是相当不客气:“贬官,让他们去地方走一趟,马上就知道地方是怎么样。刚入朝堂的官员必然有一股冲劲。让他们一块儿做事,按事后谁出力多谁出力少来奖惩,就能激发起一点劲头。”
容宁一琢磨,在军中这方法也能用。
老兵时间久了,总容易抱团且油猾起来。
“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共同的念头。”二师兄这般说,“学子以科举中榜为荣,以为陛下做事为荣。天下百姓和满朝文武,以大乾为荣。有这样的念头在,一切事推进起来便快捷得多。如容家军,以守护国土百姓为信念,自会冲锋陷阵,甚至愿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容宁连连点头。
蒲盛宏本想,至少还有个容宁可以和自己谈谈别的,谁想这下彻底成了一群人谈论政事。他幽幽哀叹,人不如旧。他开始怀念先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