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手递给我……”
傻子。谢执想,谁要他来救?
若不是这人多事,自己此刻已然在岸上了,何须在这冷水里多泡这样久。
这人自己水性瞧着尚且平平,还有余力要来救旁人,当真是……傻透了。
小腿处有隐隐的疼痛传来,大约是在冷水中待得久了,有些抽筋,力气也渐渐支应不上。
谢执很轻咬了咬唇,视线落在眼前模糊的人影上,停了不知多久,才赌气一般地,朝着周潋伸出了手。
回去若是着了风寒,便要一并归到这傻子头上去。
周潋搂住谢执的那一刻,才惊觉怀中人原来这般轻,单薄的,仿佛纸糊的一层美人灯。
那双雾一般的长睫半合着,睫根处凝着细密的水雾,唇上没了半分血色,再不见往日里一抹杏子红。
他将猫拎过来放在头顶,动作很轻地揽着谢执,小心翼翼地往岸边游去,唯恐力气大些,怀中人便就此揉碎了。
一边游,一边俯下去,同怀中人凑近了,触到他冰冷濡湿的脸颊,声音微颤,低低道,“阿执,睁一睁眼。”
“别睡。”
从看到这人在水中的那一刻起,周潋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冷静与理智。
谢执悄无声息地伏在他怀中,心中陡然升起的惧意堆叠成网,一寸一缕,几乎要将他扯碎成片。
他的声音嘶哑着,喉中灌了冷水,腥甜泛上来,几欲作呕,不知唤了多久,怀中人搭在他胸前的手指才很轻地动了一下,微微抬起。
冷白的指尖落在周潋下巴上,点了一点,仿佛失了气力一般,又软软地滑了下去。
谢执的唇微微张合,周潋凑上去细听,婆娑水声之中,这人声音低得很,吐字都不大分明。
“傻子……”
两人此刻已到了岸边,远处灯火通明,有杂乱脚步声朝着此处而来,大约是此处动静太大,终于惊动了看守园子的仆从。
周潋伸手把住竹篱边沿,重重地喘了口气。
他游了一趟,身上衣衫湿透,眉梢发间俱是水迹,明明在刺骨的冷水中浸了不知多久,一颗心却因着怀中人模糊不清的两个字而剧烈跳动着,好似要从腔子中蹦出来。
他的视线往下移,对上谢执水墨画一般的眉眼,鬼使神差,几乎是莽撞地低下头去,蜻蜓点水一般,在后者的额上很轻地亲了一记。
隔着湿透了的两重衣衫,二人肌肤相贴,再不曾这样亲密过。
怀中人细密地发着抖,不知是冷得还是被周潋的轻薄之举气得,木芙蓉般的手指颤颤地抬起,还未来得及动作,便被罪魁祸首攥在了掌中。
下一刻,轻薄人的登徒子突兀地愣住了。
怀中的这位谢姑娘,似乎……太过平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