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他想到了什么,声音微微一顿,随即如常道,“这回不必再裁裙衫了。”
“照着从前的衣裳做就是。”
阿拂还未反应过来,“姑娘是说……”
“也不必再叫姑娘了,”谢执打断她,淡淡道,“还叫回公子罢。”
“公子?”阿拂微微一怔,“那……往后都不必掩人耳目了吗?”
“不必了,”谢执摇了摇头,垂眼道,“也没什么掩的了。”
阿拂已然猜出了丁点始末,顿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周少爷那边……”
听着公子的语气,周少爷大约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可若真是东窗事发,何以到如今都静悄悄地,没个动静。
“随他去吧,”谢执斜靠在软枕上,乌黑发梢垂在肩头,猫瞧着有趣,伸爪子跃跃欲试地想要扑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
他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可手指落在枕边,很轻地动了动,指腹从流苏坠子上蹭过去,最终也没将那句话说完。
大不了什么呢?
连谢执自己心底也不大清楚。
那夜在池边,风是冷的,水是冷的,只有落在额上的吻带着温度,那一小片肌肤像着了火一般地发烫,热度一路沿着,直烧到了颊上。
谢公子自小到今,头一回被人轻薄,竟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更可恨的是,这人亲过自己之后,竟然……竟然就这样走了!
趁人之危,行为不检,这般负心薄幸的无耻之徒,简直枉读了多年的圣贤书。
但凡自己当时还剩两分力气,谢执想,周潋那日都甭想活着回空雨阁。
侥幸存活的无耻之徒本人此刻刚刚踏进寒汀阁的门槛,紧接着就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同闻声而来的阿拂撞了个正着。
二人相对而立,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尴尬气息。
“少爷。”阿拂干巴巴地招呼一声,想到这人被自家公子蒙在鼓中月余,谢姑娘不知叫了几百句,难得地生出了几分心虚。
周潋此刻也不怎么自在,他自进门前一刻仍在犹疑,足下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干脆利落地跨了进来。
“听说……”周潋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尖,“听说你家姑娘病了,我来看看她。”
他叫人叫顺了口,‘姑娘’之称一时也忘了改回来。
阿拂听见这话,怔了一下,倒有些迷糊了。
这周公子,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谨慎起见,她没提对谢执的称呼,只欠了欠身,对周潋解释道,“方才用过了药,正在房中呢。”
“少爷上去便是。”
左右是这两人间的事,由得他们自己去解决罢。
若真打起来——阿拂掂量了一下周少爷那副身板,断定自家公子受不了什么欺负,便心安理得地又回小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