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见不到,够不着的地方,便再不至于被搅扰心思,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再粗浅不过的道理,街边稚童都在歌谣里知晓。可周潋在心中过了几百遭,却莫名地不愿开口。
“少爷?”谢执等了半晌,见他不答,下巴微抬,淡淡提醒一声,语气中什么也听不出。
这人向来如此,将自己藏得极好,叫谁也瞧不破。
只有偶尔不经意间,露出一两分性子,才能叫人察觉出一点真来。
他很突兀地想起同谢执初见那一日,凌霄花架下,那人倚栏而坐,红裳曳地,水墨似的眉眼轻轻扫过去,半点影儿都未留。
那人是猫儿一样的脾性,未熟时便冷冷的,端着,从不肯同人亲近;待到安心下来,便又尽数转了性,爱娇又别扭,心思总要人去猜,猜不对要恼,猜对了也不见得肯罢休,娇气极了。
他早就察觉,却偏偏纵容着,一步步将人惯上了天。
那是他先发现的猫儿,日夜悉心宠着,从未假于过他人手。
原本该独属于他一个人。
可如今,猫儿却要走了。
周潋明知不该,却又无法控制地去想,谢执在林沉面前时,也会这样吗?
这样逞性恣意,半点委屈都不肯受?
那林沉又会如何?
可会愿意纵着他?
大约是会的。
连蜜橘那样稀罕的东西,林沉都惦记着,替他捎进来一篓。
即便离了周府,回去林沉身边,这人想来也不会吃什么苦头。
兴许还更自在些。
这样来看,放谢执离开明明该是两下相宜的最好事。
周潋几番想要张口,可心中像是埋进了炉底的热炭,灼灼的,火烧火燎,舔着皮肉骨血,叫人人心尖紧得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茶盏口的热气都消散干净时,他才终于哑着嗓子开了口。
“你可愿意?”他问,“愿意回去林沉身边吗?”
只要谢执开口,说一个不字——他想——或是摇一摇头,
那他就将人留下。
管他什么林沉,林家,这个人进了周府的大门,就理所当然该是他周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