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防范严密,无从下手,替他做事的周家却是明晃晃的靶子。
周家的人骨头再硬,也经不住刑狱里熬上几轮。到时自然是想叫他们说什么,便说什么。
拔出萝卜带出泥,谋逆之事本就用不得多真,一星半点疑影儿就足以诛人性命了。
搭进去一个周家,就能将靖王困死在儋州,再无京城援手之力,又解了眼下燃眉之急,在皇帝看来无疑是笔极合算的买卖。
这种种因果,谢执早在读到绢条所书时就想到了。
至于那叫阿拂察觉到的,一瞬间的失态……
谢执闭了闭眼。
他只是在那一刻,很突兀地想到了林沉前几日递来的信。
那信上讲,周潋是如何借力打力,把林家连同其余几户世家通通拖进来,彻底搅浑了儋州这池水,也乱了靖王和周牍的盘算。
林沉性格他是清楚的,面上看着和气,骨子里却自矜自傲,眼高于顶,鲜少有人是他能瞧得上眼的。
这样的人,却破天荒地在信中赞了周潋数句,可见这呆子的确有几分本事在。
若时局未变,仍如谢执先前计划一般,周潋此招,兴许真有五分脱困的可能。
可如今……
衣带在掌中绕了几圈,乱糟糟的,被谢执无意识地打上了死结。
雷霆之下,周家,叶家,哪一个都逃脱不了,侥幸不得。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周家少爷……自然也不会例外。
谢执的手落在匣子上,隔着一层紫檀木,方临好的帖静静在其中躺着。
《快雪时晴帖》,最需一份闲逸心致。
他临不好。
他的心乱了。
“公子!”
绛珠帘胡乱撞在门檐上,阿拂快步闪身进来,神色间带了两分不寻常的慌乱。
“周敬带了人,正在院子外头候着,”
“说是……老爷要传您过去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