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听不得好话?”
“喏,赔你还不成么?”
“这样好的话,谢执可担不起,”谢执瞥了他递来的粥碗一眼,纡尊降贵地接过,“少爷不如去讲与令尊听。”
“兴许令尊听了,心中开怀,什么荒唐事便一并都没了,两下得益。”
听见这句,周潋面上笑意蓦地一顿。
停了不知多久,他收回手,像是带了几分无奈一般,低声朝谢执道,“你又知道了?”
他垂着眼,声音几不可闻。
“我原本……不想叫你知道这些。”
“不算什么好事,听着又糟心,”他说着,抬起头,勉强一笑,“倒叫你觉着我没用。”
谢执抿一抿唇,捏着勺柄的手指微微捻了捻,“令尊的信昨日便送来了。”
“信上书,”他回想着,嗤笑一声,“将有主母公子入府,叫我多留心你的动向,免得做出什么事来伤了体面。”
“若是寻机,床榻之间,肯劝慰两句,若起了效,来日少不得我的好处。”
周潋捏在桌缘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手背青筋绷起,掌心被硌得发疼。
胸中淤积一口浊气,不上不下,噎得他一颗心都好似沉了下去。
半晌,他咬着牙,头垂下去,低低笑了声,意味不明。
“他倒想得周全。”
“为了周家的体面……当真是操心。”
谢执垂着眼,视线落在他桌缘的那只手背上,安静片刻,忽然起身往一旁的匣柜去。
再回转时,掌中握了一小盒药膏,手探出去,递到周潋眼前。
“方才力道重了,”他若无其事道,“赔你的。”
说着,朝着那只手上,先前被自己拿筷尾敲过的地方略点了点。
“省得留下疤,倒要怪我。”
顺着视线去看,先那一小片皮肤光滑白皙,连红都不曾泛起半点。
只掌心那一小处,他不自觉间用过头了力,细微的血渍透过掌缝,蹭了一点在桌面上。
先时尚且不觉,此刻,那一点硌出的伤口经了提醒,后知后觉,细细密密地泛起疼来。
他怔在那儿,一时竟忘了伸手去接。
细白的木芙蓉似的手指空悬片刻,谢执抿了抿唇,茸密的眼睫轻颤一颤,索性将药膏撂去了桌面上。
东西勉强算给了人,待要收回手时,眼前人却有了动作,猝不及防地伸了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脉门要害被人拿指腹按着,谢执不由自主地挣了下,反被牵得更牢。
“松手!”
他凶周潋,语气不见得多狠,反而透出两分慌乱。
指腹触感滑腻,柔软的皮肉之下,能感受到血管轻微的跳动。
都怪这人——周潋想——他原本不觉着疼,此刻却好似从梦里头睡醒一般,疼痛从掌心蔓延至胸膛,热辣辣的,被剖开来,摊在日头底下,想要叫人去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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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疼,”他垂着眼,声音低低地同谢执讲,“疼得没力气了,可怎么办?”
谢执:“……”
他抬起自己那只犹被周潋圈着的腕子,面无表情地在后者眼前晃了晃,“少爷多虑。”
“谢执瞧着,少爷现下力气可足得很,只多不少。”
“真的,”周潋低低笑了一声,“我不骗你。”
“只有这么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