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便连他怕是也料不到自己这儿子这般干脆利落,他方一身死,便将外室之事尽数推于歹人身上。”
“明明是要藉着本王的力同周澄斗法,好坐稳家主之位,偏偏叫他说得那般正气凛然,一副拳拳孝心,倒逼得人不得不应他。”
“看来这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好处,冠冕堂皇那套,还真是谁都比不过。”
“王爷是说,”管事微微瞪大眼,讶异道,“他已经清楚周澄之事,是您在后头助力?”
“他自然清楚。”
“既如此,他怎么还敢……”
“有何不敢?”靖王挑了挑眉,“他不过是来叫本王做个选择罢了。”
“周澄,和他背后的周府助力,看本王更想要哪一个。”
“他今日登门之前,早已胸有成竹,料定本王会如何选了。”
“这样的聪明人,本王可实在不舍得他落去别人手里。”
经靖王点拨,管事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转念,不禁又想起一事。
“可那周少爷方才口口声声说要替父报仇,若王爷当真遂了他的愿,难不成还要讲周澄交去他手中处置?”
“那周澄虽说心狠手辣了些,可现如今也替王爷做着不少事。”
“若是骤然……小的怕底下人不清楚的,万一寒了心,可不大好。”
似是料到他心中所想,靖王懒懒起身,不在意地将先前那支狼毫丢进笔洗之中。
“本王要他做事,自然要拿东西钓着才行。”
“周家是他递来的投名状,片功未建,便想从本王这里讨好处,算盘未免也太精了些。”
“有周澄在本王手里头攥着,不怕周潋办事不精心。”
“西郊码头那件事,你先交代给他,瞧瞧他做得如何。”
“若来日里,他真能对本王成事有所助益,周澄那条性命,赏给他也未尝不可。”
“是。”
管事不再说别的,低低应下,停了片刻,又问道,“那今日周潋来此之事,可要叫周澄那边知晓?”
他自持摸透了靖王心中所想,建议道,“他兄弟二人如今势同水火。”
“若要叫周澄知晓周潋也投来王爷麾下,为得王爷看中,往后再替您做事,兴许也更尽心些?”
靖王沉吟片刻,摸了摸下巴,摇摇头道。
“周澄此人城府颇深,连生身父亲都下得去狠手。若知此事,难保不会心生怨怼。”
“此刻正是起事关键之机,容不得闪失。”
“先不必知会于他。”
***
空雨阁。
周潋才在内室换下外衫,方掀开门帘出去,正撞上谢执从门槛踏进来,发上凌霄花簪微颤,对上他的视线,一双眼很轻地眨了眨。
“如何?”他上下打量一眼周潋换过的外衫,眉尖微挑,“看来今日替少爷涂的胡葱派上了用场。”
“啧,眼都红了一圈。”
他倚在门边,眼底笑影一掠而过。
“当真是我见犹怜。”
“看来往后,还是叫少爷多哭几回得好。”
周潋笑着,伸指在他鼻尖上点了一点。
“不及阿执梨花带雨时来得好看。”
“少爷记错了。”
眼前人云一般地从周潋身侧掠过,若无其事地抬了抬下巴,妄图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