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他认出她。又希望,还是不要认得的好
五年前那个小胖丫头,如今已长大了。
她也长成了他所谓的窈窕淑女,他,可知道吗?
五年前幕幕,随荷塘清风,青烟般缕缕溢上萧灿心头。
那年,她十一岁,还是个被喻为多肉植物的小胖丫头。
虽然一直被哥哥督促减肥,但她一直坚信,体重充其量是个重问题,绝不构成大问题。
直到齐王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才深刻反省,将此定义为一个重大问题。
女为悦己者容,她为悦己者减肥。
青涩少女心,第一次有了涟漪搅乱春水的喜悦。
她日日偷跟在他身后,偷看墙垣上他阳光洒落的影子;偷听窗檐外他柔和的声音;偷藏他书房里遗落的笔墨
他书法的押印十分独特,水墨蜿蜒,行似藤蔓边宁静踱步的白鹅。
哥哥说,书法押印通常是文人不为人知的心境表达。比如贾元帅钟爱兰花而以草书兰为押,他钟爱美人则以桃花为押。
齐王殿下的押印,应是一种抽象派自由向往,富贵不足道,愿为藤下白鹅,宁静江湖。
她记得他离开江南那日,阳光轻暖,桃花微雨。
他看着她时,精致轮廓,带着疏懒的笑意。
她本垫着石头,想躲在书房外,偷听他落笔簌簌的声音。
他说,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喜,若虫食木叶,若利剑长戈,若强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雾,若日月
他呼吸那样柔和,落笔那样轻簌,她凑近些,再凑近些,想听清他在和谁说话。然脚下一滑,额头砰的磕上花圃尖石。
他听到声响,搁下笔,广袖推开朱门。
她按着额头鲜血,蓦见一袭青袍,淡黄罗衣,春风中向她走来。
萧灿又羞又疼,除了大哭,无法表述。
他俯身半抱起她,袖间有极淡杜兰香气,修长指间轻轻抚在她额上鲜红。
别怕,我这里有药,不会留疤的。
她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笑容,从未听过这样动听的声音。
他的手指,温暖抚触在她额间,痒嗖嗖的,却如二月春风,将所有疼痛吹散。
五年前,她被尖石磕伤的额头确实没有留疤。
然轻抚她伤口的人,在江南停留了短短五日,却成了她整整五年的牵挂,深深印在心上。
他当年,为何走得那样仓促?
细雨悄然落,湖面一片烟。
雨雾不觉润湿了萧灿的青丝,睫毛。她的视线,仍固执停落在朱亭对岸,那袭青衫消失方向。
齐王宇文瑾。我们终于,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