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坐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感受到所有人灼热的目光扎在自己身上,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就在这时,胡龙龙站出来大声斥责那个女生,接着宣布昨天晚上他和宋一星在一起复习。
胡龙龙在班级里是霸王一般的存在,那个女生立刻就退缩了。赖雄基还不依不饶质问宋一星昨晚去哪了,胡龙龙冲上去一把将他推了个跟头。
“我说了,我们在一起!再说你算哪根葱?轮得着你问吗?还有你们,能不能有点独立思考的能力,跟个傻子似的,人说一句什么都信!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二十年了,这番话他还能一字不差背出来。
后来警察搜查他的寝室时,在他的课本里找到了岑雪写给他的信,循着信里的内容找到了中湖公园的木桥,最终在那里找到了岑雪的尸体。
岑雪死亡当晚,他手机关机,一夜没回寝室,而且岑雪只将自己的去向告诉了他一个人。所以尽管他真的不记得自己看见过这封信,但他没法解释,因为这封信确实夹在他的课本里。
幸亏有胡龙龙帮他作证,他才洗脱了嫌疑。但另一方面,尽管有胡龙龙帮他作证,同学们依然认为他就是凶手。
本来已经拿到国外全额奖学金的他,却被人在校园BBS爆料:害死女大学生的嫌疑人拿到全额奖学金远赴美国开启新生。
国外大学也收到了电子邮件。他们向学校证实发生了死亡事件,虽然宋一星排除了嫌疑,但他们还是以品德瑕疵为由取消了他的奖学金。
这场飞来横祸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他不愿再花家里钱读研,只好去找工作。但找工作也是四处碰壁,最后入职一家行将破产的小国企。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得到发展的空间,直到公司破产还是最底层的员工。
一步错步步错,他蹉跎半生,四处飘零,十几年后依然过着拮据的生活,甚至连父母最基本的期盼——娶妻生子都做不到。
直到三年前胡龙龙联系上了他,请他到自己创办的新媒体公司工作,给了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薪水,他的人生终于有了起色。
二十年如一梦。正当他开始放下灰暗的前半生,开始慢慢把它当成一场遗梦的时候,林珑的死叫醒了他,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是,林珑为什么要去中湖公园?这是巧合吗?
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龙总”的名片,拨了过去。他和胡龙龙是最好的朋友,同时,胡龙龙对他来说既是恩人也是贵人,所以他每时每刻都保持着对胡龙龙的尊重,发自内心的敬重和感恩。
“龙总。”他坐直了身体,“公司出了个紧急状况,我和你汇报一下。”
“怎么了?”胡龙龙的声音断断续续。
“咱们公司的林珑,去世了。”
“去世了?”
“应该是遇害了。”宋一星低声说道,“警察刚刚来过。”
听筒里沉默了。
宋一星等了很久,终于试探着问道:“龙总?”
“噢。”胡龙龙的声音蹦了出来,“我知道了。太突然了,一个小姑娘。我那个……今天还有个重要的客人要陪。该怎么配合调查,该怎么善后,你就全权处理吧。我给财务总监打个招呼,让她全力配合你。”
“好的龙总。”宋一星顿了顿问道,“龙总,你和她熟吗?”
这家新媒体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也有三十几个人,而且流动性很大,所以胡龙龙说出“一个小姑娘”的时候,让宋一星有些惊讶。他不记得胡龙龙和林珑有什么交集。
“没有没有。”胡龙龙立刻否认道,“公司这么多人我能认识几个?我知道她也是因为听说她是你的得力干将。先不说了,我这边来人了。”
“龙总,还有个事情。”宋一星赶忙说道,“最近赖雄基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他找我干什么?”胡龙龙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能要说二十周年聚会的事情吧。”宋一星揉了揉额头。
“甭搭理他!”胡龙龙喊了起来,“就算办我也自己办,我也不叫他!”
挂断电话,宋一星松了口气。四年前的十五周年同学聚会时,他为了拉业务硬着头皮去参加。没想到赖雄基竟然叫来了岑雪的母亲。她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对他破口大骂,他落荒而逃,这件事也成了全班的笑柄。
他生了一场大病。恍惚中,同学聚会和十五年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还是一样的眼神,还是一样的表情,只是更加冷酷和残忍。所有人都串通好了,他们就是想看他出丑。好像羞辱了他,他们生活的不如意就通通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