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水声,不是潺潺溪流,那种轰鸣、连带地面的震动,是否可以毁天灭地有待商榷,但冲走两个人实在是毫不费力。
李藏一把拽住冰流的手腕,二人狂奔起来。
江岸边,小庄眨眨眼,手中的刀终于落地,他想,终于该结束这长无谓的努力了。
死士接连得手后,纷纷放下屠刀,转而下拜,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时而在头顶挥舞,似乎是在进行着最后的祷告,抑或是在庆祝自己的成功。
即将成功地灭亡了自己,同时也会取走无数无辜的生命。
死士的祷告没有进行很久,地面开始有小幅的震动。
小庄已然绝望,准备随时被炸上天。
然而却没有。
他再睁开眼睛时,水流暴涨,气势如虹,已经开始冲毁岸边的土石,埋在其中的炸药装置更是不在话下。
形势瞬间逆转,死士们也二话不说,纷纷投江。
小庄被两个同伴架起,向不远处较高的山丘逃去,待到高处,再回头一望,连来时的路都已经被冲垮,不禁令人后怕。
“定是宁姑娘那边成事了!”
“我们需要去接应他们吗?”
“不必去了,他们应当不需要我们接应。”
天色渐暗了,小庄此时能望到天边的星星。
他又重复了一遍,“不必去了。”
小庄看不到,在稍远处的另一处山丘上,亦有两个人影。
片刻前他们刚刚自激流中逃生,互相拉扯着爬上了高处,堪堪脱离了险境。
但如今,待咳净了呛进鼻腔的水来,喘匀了这口气,两个浑身湿透的人负手立在峰顶,又生出了些俯瞰众山小的气势来。
这恐怕也是阴者司中培养出的某种修养。
“接下来的事,应该可以放心交给他们了吧?”李藏问道。
“嗯。”
夜风吹着周身湿透的衣衫,冰流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李衡目光自汹涌的江面收回,望向她。
他很想帮她取暖,可惜自己身上也没半片温热处。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他忽然想到泾阳县城的那一夜,他们在雨中交手,仿佛彼此真是死敌一样,仿佛是最后一次的决战一样。
翌日在泾阳城门外,他们也是这样并肩站在高处,目送那倒霉的顾秋野和小宫嫔离开。
一年时间,天翻地覆,但如今看来,又好像什么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