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算了那就算了吧。”顾来用银色的叉子卷起意大利面,放进嘴里嚼着,嘴边沾满了黄色的酱汁。他转移话题说:“你爸上个月是不是送了你一辆兰博基尼?”
高沉那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正停在餐厅外,火红太阳下发着的耀眼的光像一圈水,沿着它滑畅的线条流滚。父亲上个月打电话来,问住的地方怎么样。高沉说公寓还不错,就是离学校比较远,每天早上搭公交车要花不少时间。
父亲问他是不是因为这样,早上的课都不去上了。
高沉心虚地躲闪这个问题,父亲骂他一顿后,拜托在加州的朋友给儿子买了一辆跑车,方便高沉自己开车上下学。
高沉从顾来羡慕的眼光中读懂他的心思,顺着他的心意说:“下午带你去兜风。”
顾来沾着酱汁的嘴角露出欣喜的笑,开心地冒出一句“好啊”。
学校的公共教育课,就像一个老和尚站在讲台上不停地念经。听他念经的,唯有他与他虔诚的信徒能够保持清醒,一般人撑不过十分钟就会睡着。同个教室里的学弟学妹们几乎都听得异常认真,睡觉的大部分是快毕业的老油条。
高沉昏沉的梦境可以压倒桌子,身后有个人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抬起胳膊打开那个人的手,口气很烦躁:“谁啊?”
扭过头去,高沉看见范洛那张脸出现在他眼前,正满脸愧疚向他道歉:“对不起,我的笔掉到你桌子底下。”
高沉垂下眼皮,望见落在脚边的一根圆珠笔。圆珠笔上唐老鸭图案褪了一半颜色,剩残缺不全的脸。还是无法掩盖住这支笔的幼稚。
高沉用脚把圆珠笔往后踢,范洛伸长细白的胳膊,说“谢谢”,侧下一半身子把笔捡起来。
高沉想趴下继续睡觉时,“念经”的“老和尚”板着张油亮的脸瞪着他,教师棒在黑板上敲了敲,向教室里其他睡觉的同学喊了两嗓子“wakeup”。
高沉重入梦境的想法只得打消,撑着下巴,半张着眼皮,无聊地望着一黑板飞凤舞的英文。
身后那小子再一次碰他肩膀,这一次却比较轻。
高沉侧过脸用眼神问他做什么。范洛小声地问:“你也是中国人吗?”
高沉“嗯”了一声,转回头继续看“老和尚”在黑板上的大作。
范洛的蚊声细语接着在他耳旁响起:“你是哪个城市的?”
“北京。”
“我是南方城市的。”范洛自顾说得兴起,“北京我以前去过,那里好大。但是冬天的时候太冷了,不过我想,我以后有机会还要再去一次,上次去的时候,玩得一点也不尽兴。”
高沉对与范洛上课闲聊这件事兴致缺缺,敷衍地发出个全当应他的声,便没有继续理会他。
那小子安静了两分钟,忽然从他胳膊下方递过一张纸条来。高沉顿了一顿,接过纸条,敞开来看。
-我叫范洛,你叫什么?
高沉盯着纸条上的名字,无语地转着手中的笔。随后在纸上写下“高沉”,将纸条揉成一团,丢给原来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