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沉生怕自己在美国成天打架混日子,连那辆车也报废了的事情被父亲知道,只得给父亲回邮件说明白,下个月一定会乖乖回国。
收到父亲电邮的这件事,他也跟范洛说了。范洛没说什么。只不过,之后的一段日子里,这孩子变得沉默很多,不再成天一堆说也说不完的话,好像性格一下子内敛了一样。
周六,四周鼓噪不安的日子,教堂的圣音从棕榈树大道沿路摇晃着进入这栋公寓。
窗帘拉向两边,太阳光斜照进来,铺在桌上的白花红桌布,亮得刺眼。
高沉收好行李,合上行李箱,将那两个大扣子扣上。他看了眼站在旁边,直直望着他的范洛,问道:“明天就开学了吧。”
范洛迟了很久,才回答:“是啊。”他帮高沉将掉在地上的棒球帽捡起来,放到高沉手中。
“高二了,真快。再读两年就毕业了。”
范洛点了下头:“嗯。”他今天话出奇的少,两条眉毛忧皱着,嘴角往下垂,一个好像随时要哭的表情,跟平时笑笑闹闹的样子天差地别。
高沉提起行李,放到地上,试着滚滑两下。这个行李箱太久没用过,轮子积灰久了,变得不怎么灵活。前天跟范洛出去逛街,应该买一个新的。当时只顾跟范洛玩闹,倒忘记这点。回国飞机下午三点钟起飞,他想来也没时间临时再去买一个。只得将就着用。
高沉要走了。他跟范洛说:“我这个房子,前不久多交了两年的租。你可以在这里住到毕业。”
范洛低着头,呆怔了许久。左右张望,去拿钱包,从里面取出银行卡:“我把钱给你。”
“自己钱都不够花,还给我钱。”高沉将他的卡收进钱包里,塞回他手中,“我不缺这点钱。房子里其他东西我带不走,留着你用。那台电脑,到时你要走了,就把它卖了吧。”
他给范洛留下了很多东西,几乎能留着的都留了。
范洛紧攥着钱包,嘴唇闭着,没一点回应。
高沉看了看时间:“得走了。当初教你发邮件,你还记得吗?”
“记得。”
“等你毕业回国后,再联系我。”
“嗯。”
范洛的这声“嗯”,声音太轻,轻得只是鼻子里勉强发出来的一个气音,虚无缥缈的。
他送高沉到门口,高沉停下脚步,回头望他。
他的嘴角始终不肯上扬,临走前,高沉也没能再看一次他的笑脸,和藏在笑容里的虎牙。
高沉的鼻子泛起酸了,这阵鼻酸,来得迟慢。他跟范洛做过只有跟恋人才会做的事,可说将范洛当作恋人,高沉总觉,这感情说薄了。他对待恋人,从来没这么不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