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紫重重一拳捶在范洛身上:“妈的,你还当不当人?”
范洛皱起眉,降下车窗:“你身上都是烟味。”
“管这么宽?你自己不也抽?”丁紫说着塞了一根进范洛的嘴里,这根烟上都是她从地摊买来的香水味。
民房之间缠着密密麻麻的电线,鸟鹊在上面做窝。范洛的跑车像行驶在鸟鹊布下的网笼中。拥挤的小路不平坦,杂乱的人群两边让开时都在抱怨闯进这个小世界的庞然大物。
终于来到开阔的马路,范洛高高掉起的气松下来。这座城市的城中村像分布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小陷阱,误入其中就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挣脱。
丁紫拉下脸来不说话,把头撇到一边。车窗上是她难看到极致的臭脸。
范洛心里思考什么时候甩掉她。街道两旁的店在放邓丽君的歌。这天是邓丽君逝世二十周年,车如流水的马路上那首《我只在乎你》正在游走。
下午去跟客户谈单子,范洛早到了半个小时。他坐在沙发上,低头检查带来的资料。面前的镜子在播放他温和的翻页动作,银白色的头发下藏着一张一点也不像三十四岁的男人的脸。
他依然习惯打扮得很年轻。蓝色的牛仔外套,白色的运动鞋。好像还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姗姗来迟的客户,人走到门口已把手伸出老远:“范先生,你好你好,丁小姐介绍我来找你的。”
范洛跟他的手握了握,握到一掌心潮湿的汗水。
客户看见他吃惊地说:“范先生,你好漂亮。”
范洛点头说“谢谢”。这句话他似乎已经习惯到麻木,跟来的还会有一句:“你好像那些小鲜肉。”
比较用心的人会再拟出一个明星的名字。
客户话很多。问他六年前为什么离开北京,为什么自主创业,以前是不是真的去过美国读书。范洛的眼神总是飘到窗外,跟客户说对美国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去没去过其实都一样。
“我有一个外甥以前也去过美国读书,最近回到家里来,还特别爱吃西餐。”
范洛飘忽到窗外的眼神,聚到了客户身上。这时才发现客户是一个微胖的男人。
“姓什么?”
“啊?”
“您的外甥姓什么?”
客户说:“哦,他姓李。你们不会认识吧?”
范洛淡淡笑出来:“不会。”他把合作资料拿给客户,“陈先生你先看一下吧。”
晚上范洛回到家中,丁紫将他的房间翻得天翻地覆,就如郊外搬回来的垃圾场。
范洛平时不爱生气,唯有丁紫翻他东西时会把他惹毛。
进门听到这个声音,他就已经先窝火。来到房间看见满地的衣服,相框,样衣,他便火冒三丈地吼过去:“你发什么疯?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