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不明白。但她依然为他而难过。
她眨着眸,睫羽轻颤,觑向越帝,轻声道:“陛下,我该怎么帮您?”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您好受一些?”
越帝不语,挪移目光,眺向满庭茉莉,点点素白映入眼底,宛如漆夜辉火。
片刻后,他执起一盏茶,方才回望阿萝。
他道:“小娘子可会唱曲?”
唱曲?阿萝微微一怔,回忆倏而翻涌。
同魏玘相遇之初,她坐在他身旁,唱起蒙蚩教她的歌谣,借此探知外界讯息——如今,她已和他并肩而行,走过山川与江河。
她垂眸,弯起唇,露出浅小、可爱的梨涡。
“会的,陛下。”她道。
“我只会唱一支曲,但我愿意唱给您听。”
……
一曲终末,阿萝受曹内监引领,离开甘泉殿。
临别前,越帝予她一枚玉牌,质地纯白,错有金丝云纹。他并未多说,只道她日后得闲,可凭玉牌出入越宫,往甘泉殿小叙一二。
阿萝走后,殿庭重归于寂,唯见热茶氤氲、形影寥落。
越帝并未动身。他合目,支臂案间,气息趋于平缓,长指却躁动不安,接连敲击桌面。
“笃、笃……”低响绵延不休。
越帝的思绪越发飘摇。恍惚之中,往昔种种扑面而来。
眼前昏黑如夜,乍现出一道影,抹开雀跃、纤细的绛紫与靛蓝,忽又有微风遥过,拂动一片又一片银铃,脆生生撩拨他心弦。
“笃、笃……”
指尖叩动着。又一次,他听到那声音。
——喂,呆子!不准摸我的白虎!
——你阿吉赶走了你?我不信!哪有父母这样狠心?我若有孩子,疼惜也来不及呢。
——想听曲?笑话。我白茉可是白寨的阿雅[1],岂能随便给人唱曲?除非……你先亲我一下!
——只是一把金椅子罢了,魏翀,你就这么想要吗?
——太子殿下,祝您得偿所愿。
“……”叩敲声停止了。
越帝静默无声,将手指攥入掌心,又起身,离开庭院,向主殿走去。
主殿中央,跪着一名青年。他生得瘦削,着了一袭玄衫,深深伏往地面,叫人瞧不见面庞,像极了一道难察的影子。